凉生子夜后

去见曹子夜，我心理上还没有准备好。
早上天还没大亮我就醒来了，我闭眼躺在床上，可是大脑却清醒的很。
曹爸爸现在让我去见曹子夜，到底是为什么？曹爸爸既然知道我怀孕了，为什么要打给杜健生而不是打给我？
我觉得，他一定是对我这个女儿失望，而且是很失望。
怕吵醒杜健生，我连翻身的动作都不敢太大。在我醒来没一会儿，他却也醒了。
“起来。”他面无表情的叫我：“我们今天要去疗养院，下雪车不好开，我们要早去早回。”
他掀开我的被子：“别装了，你醒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快起来！你以前不是个胆小鬼，现在怎么学的畏首畏尾的？不就是去见曹子夜么？你爸都敢让你去见他，你还在怕什么啊？”
我闭着眼睛继续装睡，杜健生也没再叫我。
本打算等我想好怎么面对他后我在起来，可是装着装着，我竟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我们什么时候……”
我洗漱完从卧室出来，竟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曹爸爸。
“爸。”我有些尴尬的跟他和杜健生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怎么找来了？”
杜健生起来，礼貌的欠欠身：“你们先聊，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忙。”
“你干嘛去啊！”我问他。
杜健生没想到我会叫他，他略微停顿，笑着举举手：“我下楼抽烟。”
我这又坐回到沙发上。
杜健生关门出去，曹爸爸欣慰的笑说：“我以前总是会担心，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人配的起我的女儿……现在，我也算是有一个可以放心的了。”
曹爸爸瘦了太多，他肯定是许久都没睡好了。黑眼圈和眼袋都很重，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要不是他染过头发，现在看起来要苍老许多。
“杜家的孩子说你身子不方便，所以我才问了他地址找来的。”曹爸爸叹了口气：“你哥……”
“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问的有些酸涩：“他有没有好些？爸，家里怎么会有精神科的药物呢？而我哥在疗养院服药自杀，又是从哪来的药？还有，我去的那天看到了张华宇的车，这到底……”
曹爸爸抬手打断我的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去吧！”
“怎么能就这么过去呢！”我急的站起来：“被坑害的人是曹子夜啊！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不查清楚呢？万一以后……”
曹爸爸又叹了口气：“你哥，他的病是狂躁症。医生说，现在药物对子夜都不太起作用。最主要的，还是要让他心情好一些。我听王芳说，子夜每天都提出要见你……所以，王芳让我来问问你，能不能让子夜来见见你。如果你同意见他，王芳愿意对她以往的事情跟你道歉。”
我又坐回到沙发上。
“道歉就算了吧！”我摸摸肚子，说：“但是我哥，只要你同意……我也很想见他。”
曹爸爸沉思了一下问：“跟子夜见面，会不会影响你跟杜家孩子的关系？要是会的话，就算了吧！子夜那面，我会去安排。”
“爸！”我再次急的站起来：“你在说些什么啊？子夜是我哥哥，他生病，我也应该照顾他的啊……”
“快坐快坐！”曹爸爸赶紧拉着我坐在椅子上：“你现在有了孩子，可千万别再毛毛躁躁的了！”
我顺从的跟着他一起坐下，却觉得眼前的男人特别的陌生。
他真的是我的曹爸爸吗？如此小心谨慎的态度，为什么让我觉得很陌生？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会叫“我们新凉”的男人吗？
一切，真的，只是我多心吗？
“孩子，”曹爸爸握住我的手，一脸的老泪纵横：“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情，重新跟杜家的孩子在一起，我真的是很高兴。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跟子夜变成一样。”
我也叹了口气。
“没事儿的，”我安慰他：“今天早上，他还说要跟我去看我哥呢！我哥在哪？还在疗养院吗？”
曹爸爸想了下，说道：“这样吧，要是杜家的孩子同意，我可以让子夜过来看你。省得你跑那么远，路上在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你大着肚子，还是小心些好。”
我肚子大但是我精神最起码是正常的吧？让曹子夜这么远跑到我家来，就没有意外了？
可是我终归没忍心说太多，只是点点头：“好，我跟杜健生说。”
曹爸爸没再多聊，他一个父亲，也不好过多劝说我养胎的事儿。估计他担心自己在这，杜健生不方便回来。也没呆太久，他就起身告辞了。
等了能有五分钟，杜健生在外面敲门。
我笑的跟朵花似的：“你回来啦？要咖啡？还是要茶？还是要我？”
杜健生身上穿着蓝红驼色相间的菱格子绒毛马甲，里面是细条的蓝白衬衫，下面搭配着深色的牛仔裤。他没换室外鞋，脚上的ugg拖鞋前端被雪水阴湿了一圈。
还真是一个，俊秀的男人啊……我笑的更加欢畅。
不知道是被冷热交替气流刺激的，还是被被我甜到发腻的嗓音刺激的。杜健生抖了一下身子，一脸的无措。
“快进来啊！”我拉着他的手捂了捂：“怎么冻成这个样子？外面是不是很冷？路很滑吧？多亏最近没有出门，不然的话，我现在大着肚子，还真是危险呀！”
杜健生抽回自己的手，挡住胸口：“我告诉你啊！大白天的，你可别再想对我做什么！不然……不然我叫了啊！”
我噗嗤一下，笑的腮都疼了。
杜健生离着我有一段距离，看来他昨天晚上真的是被我吓到了。现在他的样子，就好像我随时随地都会扑过去一般。
我对着他招招手：“你跟我一起来这面坐坐？我们谈谈心嘛！”
不管他想不想谈，我都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其实，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曹子夜要来咱家？”杜健生刻薄的指出：“肯定是吧？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提醒我你出门不方便了……用我做什么？给他空出房间？还是给他空出床？”
我心惊的打了杜健生一下：“你说什么呢？曹子夜是我哥！”
“是你哥又怎么样？”杜健生拖着长音的话语有些咬牙切齿：“你们又不是没躺在床上一起睡过！现在好了，有了孩子，你俩只要不生孩子不就能在一起了？……贺新凉，你别这么委屈的看着我，我不准曹子夜来！听见没有！别这么看我！我不吃这一套！”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杜健生实际上很吃我这一套。
当天晚上我给曹爸爸打电话，经过杜健生确认后，曹爸爸才允许曹子夜来我这儿。
曹子夜是王芳跟李金星一起护送来的，不是跟曹爸爸。
王芳的日子一定不怎么好过，这我能想象的出来。可是曹子夜，却让我很意外。
他不仅不像最初那般抑郁了，而是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曹子夜健谈的有些惊人：“新凉，你搬到这儿来住了？这很不错嘛，我有些饿了，你家有没有什么吃的……这个是什么？是俄罗斯套娃吗？啊，这个我知道，一层一层的……这个是日本玩偶吧？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娃娃？芭比娃娃？”
这个人是曹子夜？！
我惊恐的看着王芳，她现在连恨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枯槁的脸只是很无奈的摇摇，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
杜健生很大方的请王芳和李金星去书房：“让他们兄妹聊聊吧！我这有一种茶还算不错，走吧李局长！赏个面子尝尝。”
他们三人一走，整个客厅，就剩下我跟曹子夜两个人。
曹子夜就像没看到我的肚子一般，喋喋不休的解释着房子里的装饰。从棚顶的吊灯，到地板的缝隙间距。观察的细致入微，分析的鞭辟入里。
他语速很快，快到我一句话都插不上。可以说，曹子夜完全陷入到一种莫名的亢奋。开始说话，就不会停下。我笑呵呵的听他天南海北的聊，时不时给他手里的杯添加些茶水。
曹子夜一直说了四个小时，我就一直这么静静的听他说了四个小时。
以前总是他看着我说，而现在我们突然换了角色。
这样的转变让我很无奈，也很伤感。
曹子夜也不知道饿，就是不停的再说。我肚子饿，却不想打断他的兴致。虽然我俩能忍了，但是书房那三个有过节的人，就不一定呆的愉快了。
果然，没等曹子夜讲话的**被消磨干净，李金星就推开书房的门出来：“子夜啊！我们回去吧！都这个时间了，人家该……”
李金星的话还没说完，曹子夜猛的把手里的茶杯摔碎了！
“新凉！”杜健生拉过我被瓷儿划伤的手背，细细查看着：“疼不疼？”
曹子夜就跟看不到杜健生一般，直冲冲的对王芳说：“你们走吧！我要跟新凉住在这！”
看杜健生要生气，我赶紧拦住他，无声的摇摇头。
杜健生气的重重叹息。
“你怎么能住这儿呢？”王芳笑着商量：“你要是想见新凉，妈明天在带你来……”
曹子夜暴躁的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踢倒！杜健生护着我躲到一旁，王芳和李金星赶紧上前去拉他。
“要不，让他在这住吧？”我看着暴躁的曹子夜，终归不忍心的询问出声。
“你做梦！”杜健生语气很不好，非常不好，特别不好：“我告诉你贺新凉，让他进门来看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还想让他住进来？你想让他住进来，可以。他住进来行！我走，行吗？”
“哭也没用。”杜健生态度坚决的补充说：“你不用对着我哭，我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