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子夜后

“你干嘛啊？”我小声问他：“大半夜的不睡觉，不怕你妈骂你？”
杜健生神神秘秘的凑到我床边挤下，边上的距离不是很大，他担心撞到我又担心掉地上，样子十分可怜。
我尝试着向杜妈妈那面靠近些，他这才堪堪躺下。床垫随着他的动作颤动了一下，忽忽悠悠的让人心惊。
我身后的杜妈妈也随着床垫的颤动晃了下。
“你……”
我话刚要说出口，嘴巴又一次被杜健生堵住。他指指杜妈妈，用手指在唇上比划一下，示意我噤声。
杜健生战战兢兢的样子，像极了迟太太。
我稍微挺挺肚子，用眼神示意他，你想干嘛？
他摆摆手，赶快表态，意思大概是想解释说，我没想干嘛。
我很是费解，挑眉扫视了他一圈，那你这是干嘛啊？
杜健生也不再跟我进行没有意义的眼神交流，他伸手抱住我，床垫又是一晃荡。
杜妈妈清咳了一声。
我俩立刻敛容正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等了一会儿，杜健生又贼溜溜的略微伸展四肢。他抱住我，在我脖颈的位置蹭了蹭，在我身上嗅了嗅。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好就寝了。
就这么睡？那不是开玩笑呢么？要是杜妈妈早上起来看见我俩躺在一起睡觉，那成什么事儿了啊？要是那样，我以后在杜家还要不要脸了？
杜健生比划着口型：我就躺一会儿，一会儿你睡着了我就走。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杜爸爸杜妈妈的言辞威逼，算是彻底的把杜健生制服了。这一家子的斗智斗勇，还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行啊，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有些趁火打劫的跟他比划着，你把我手机拿来给我用用。
不行。杜健生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我坏笑着，转身要去叫杜妈妈。
杜健生赶紧用手脚将我困在怀里，求饶着说，新凉，真不能给你。你现在怀着孩子呢！手机有辐射的，对孩子不好的。等你生完孩子的，手机你想咋玩咋玩，行不？
我指指我的嘴，他松开手，我商量着说，我就给我爸打个电话。你爸在的时候我没法打呀！我一说给我爸打电话，他就抢过电话要接……我这么长时间没跟我爸联系，在过几天，我爸该报警了。
杜健生有些犹豫。
我坏笑着，再次转身要去叫杜健生他妈。
杜健生双手合十，轻微的拜着我，说，你是姑奶奶，成吗？我明天一定给你拿，还不行吗？
看我又要转身叫他妈，杜健生彻底服输了。比划着说，那我们出去打电话。
我笑的嘴都扯到后槽牙了，呶呶嘴示意他，走起吧！
“新凉。”我刚坐起身子，杜妈妈就在身后问我：“你起来喝水吗？用不用我帮你拿？”
杜妈妈的话让我毫无防备，可是杜健生的速度比他妈妈还要快。在他妈发出第一个音节时，杜健生就敏捷的趴在了地板上。
“不用不用！”我赶紧摇手，笑着说：“我白天汤喝多了，我出去上厕所。”
“我陪你吧！”杜妈妈起身：“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杜健生慌张的往床底下滚，因为天黑，加上地上拥挤，他的脑袋重重的撞在床脚上。
“你怎么了？”杜妈妈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声？”
我赶紧揉脚：“我刚才起来急了，撞在床脚上了！”
也不管杜妈妈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我笑呵呵的说：“阿姨，你快睡吧！我晚上睡觉毛病多，我去厕所，去完就回来。”
我急着往外走，杜健生匍匐在地上跟着我。晚上他趴在地上来回的蠕动，就跟条大肉虫似的。
刚拧开门把手，杜妈妈又叫住我。
她轻笑着，边躺下边说：“新凉，慢着点，不急的，我先睡了啊！”
“哎！”
杜健生看他妈用被盖住脑袋，他起身就往外跑。
关门的时候，似乎听到床上有“噗嗤”的笑声。
我小声抱怨他：“都怪你！你妈以后对我印象一定不好了！”
“怎么会？”杜健生略微惊讶和不解：“你给她生孙子，她儿子还喜欢你……我妈她喜欢你都来不及呢？我妈那人那么聪明，她肯定不希望她儿子肝肠寸断而死。或者跟杨过似的，因为老婆不在身边左手变的天下无敌。”
“你怎么会这么贫啊？”我真心不希望我儿子以后跟他一样，不然的话我不是要被烦死？我建议着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跟你爸爸学习一下。男人嘛，还是稳重些的好啊！”
杜健生态度很是诚恳：“可是，我爸爸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我这样的啊！”
“不可能！”
他反问：“你又不是我妈？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我挤眉弄眼的坏笑占他便宜：“其实我觉得，你叫我妈，也是可以的。”
杜健生眼睛很危险的眯起来：“可以啊，你想当我妈，是要给我奶吃吗？”
他厉害，我认输。
我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摊摊手管他要手机。杜健生无奈的摇摇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到我手上。
“你知道，”我有些尴尬：“你知道我要管你要手机？”
杜健生靠在沙发上摇摇头：“碰巧带在身上。”
“那个……”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我没想打给曹子夜。”
杜健生挑眉：“我也没说你要找他呀！”
你看看，你看看！你没以为我要找曹子夜，你那一脸我欠你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行吧！”我继续越描越黑：“我打给曹子夜也是情有可原的啊！你想想，他是我哥哥！亲哥哥！就是电视剧里‘哥哥，我有一个哥哥啦！’那种！我怎么还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杜健生的脸色有些松动，语气也有些好转：“我确实也没说什么。”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还是明天找时间打吧！今天太晚了。”
“晚吗？”杜健生来回玩弄着我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掌：“我以前半夜三更打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从来就没劝过我太晚了要去睡了？”
这都是哪年的事儿啊？现在提起来，有劲没劲？
我现在是拿人家的手短，怎么也要有个谦虚的态度：“您那时候身边不都有妞提醒您么？小的我哪好意思打扰您的性致啊！”
“那你就好意思半夜三更打给曹子夜？”
我有些不耐烦：“我不都说我不打了吗？”
“哦？”杜健生轻挑眼角：“现在不打，那以前总打吧？”
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内心一片酸涩：“也不打，因为曹子夜从来都不开手机等我打电话。”除了端午节的那次。
当然，这个是我不能说的。
杜健生抬胳膊抽了自己嘴一下，我吓的赶紧拉住他的手，语调略微的升高：“你这是干嘛啊！”
“没事，”杜健生话语有些凉：“嘴刺挠。”
我尝试着逗他笑：“用不用我给你挠挠？”
“行啊！”杜健生搂着我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你那么牙尖嘴利，用你的嘴给我挠挠？”
抬眼看他，月光和黑暗将他的脸糅合的明暗交杂。杜家样式老旧的沙发，稍微一动都会吱嘎响。
内心饱胀着发暖，似乎比曹子夜那次说要娶我，还要让我觉得归属感强烈。
我略微抬头，轻轻吻上他唇。
杜健生没想到我会真的亲他，而我自己也没想到会真的去亲他。趁他没反应过来，我赶紧将脑袋藏在他的怀里，假装我已经睡着了。
等了好久，我们都没有人说话。杜健生抱着我，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就算是假装也还是睡不着，因为我白天实在是睡了太多的觉。估计杜健生这几天睡沙发，滋味应该不怎么好。我担心弄醒他，只能姿势怪异的保持住上身不动，勾着手指去开手机。
手机一亮，强光晃的我眼泪刷刷的往下流。杜健生挪了挪，将他的头藏在我的怀里，没有醒。
既然说了明天白天打给曹子夜，那么我一定会说话算话的。而对于一玩手机成瘾的人来讲，半夜开手机，并不一定是因为想联系谁。
杜健生不明白，我也懒得跟他讲太多。
好久没上网，朋友圈积攒了太多的消息。我都是匆匆扫了一眼，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等到联系人拽到王喆的名片时，我微微有些发愣。
她的签名写着：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我不仅感叹，是不是那些突然夭折掉的朋友，他们生前写的签名最后都会成为他们的墓志铭？
而我的墓志铭，又会是什么？
我强忍着眼泪，一点点的打开消息对话框：王喆，祝你一路走好。
关上手机屏幕，我叹了口气。
叹完气没多久，手机却突然中邪般扭动了起来。
我赶紧消音，杜健生躺在那儿，还是一动没动。
“呀妈呀！”
打开信息后，我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杜健生了。电话跟烫手似的，丢着往外抛。
手机摔在地上，打着滑窜到电视柜下面去了。手机屏幕还亮着，光线窝在柜子下面，让人觉得悚然。
“你怎么了？”
在杜健生起身前我就赶紧抱住他，我的身子不断的抖，连带着杜健生的身子也跟着一起抖。我们两个坐着的沙发垫子，也很是不安的跟着我俩一起抖。
“……她她她，”我咽了口口水：“她给我回信息了。”
“你哥？”杜健生皱眉：“曹子夜跟你说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了？居然连那么贵的手机都不要了？”
我连连摇头：“不是我哥。”
“是王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