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安洁明显被顾思源那一枪激怒了,人被逼到悬崖上,往往会做出许多不理智的、冲动的事情。当下,她也只知道与顾思源比谁更先承受不住而妥协。
她对着高歌高声说道:“好,高歌,你过来,你自己走过来乖乖做我的人质,我就把当年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
高歌尚且有些犹豫,还没有移动脚步。
她相信邱安洁的话吗?或者,她真的想好了要听邱安洁说出的所谓真相吗?
顾思源是谁?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顾三哥,他一直纵容她,包庇她,保护她,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从不介意她对他是好还是坏,从不责骂她闯下多大的货。早就是她半个亲人一般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样的人都会出卖你,都不是好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导致你半生悲剧的来源,害死你母亲的真正凶手。那么你会作何感想?
高歌觉得自己孤零零的站在舞台中央,周围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不知藏在假面下的是魑魅魍魉还是亲朋熟悉的笑脸。
她害怕,害怕邱安洁说的是假话,而自己却没有无条件的信任朋友,辜负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的朋友;
她更害怕,害怕邱安洁说的是真话,而自己这么多年来却一直错把豺狼当朋友、当亲人。
顾思源还在身后焦急的喊着,“小歌,邱安洁这种人你难道还要相信吗?危险,快回来。”
而邱安洁见高歌迟迟不动,又再多加一把火,“高歌,当年你和左承尧约会的饭店是不是顾思源给你订的?你们喝的那瓶酒杯他下了春|药,所以你和左承尧才那么快就把持不住上了床,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能够自由出入你的公寓的除了顾思源还有谁?他要安一个偷拍设备是不是易如反掌?还有……”
“住嘴!邱安洁,你给我住嘴!”顾思源双眼通红,仿佛一根皮筋越绷越紧,就快绷断。
邱安洁却毫不受他威胁,越说越快,越说越多,“还有,你以为孟瑶是你下令被人轮|奸,其实你早喝得像个猪了,那是他趁机找男公关陷害你,好让你犯下滔天……”
一声枪响,不、数声枪响打断了邱安洁的话。
一刹那间,高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扑到在地。
耳旁是震耳欲聋的枪声,身上是男人熟悉的气息,还有血腥味,血,她感到身上一片濡湿,血迅速的在流出,不知是她的还是谁的,沾满她半身。
然后是男童的哭喊,和女人震天的尖叫,“阿尧!”
高歌整个人都懵了,她这才发现扑倒在她身上的是左承尧。
孟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从高歌身上搬开左承尧的身体,她惊声尖叫,“你中枪了!阿尧,你中枪了!”
左承尧还有意识,他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吩咐:“瑶瑶,你、你快去把地上的枪都、都捡回来。”
从小到大,左承尧都是附近最有主意的孩子王,关键时刻,孟瑶也如过往一般习惯性的听他的话,她迅速的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从地上将顾思源和邱安洁的枪都捡了起来。
高歌看着孟瑶动作,此时顾思源、邱安洁与高乐诗都倒在血泊中,不知是生是死。高乐诗还在颤动着身躯,发出呻吟。
要到这一刻,高歌才有点意识到刚刚发生了点什么。
那些枪声是顾思源发出的,不、不止,还有邱安洁的。
顾思源想要阻止邱安洁再继续说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朝她射击,邱安洁也许是条件反射,也许是太慌张,在那一瞬间,也胡乱的扣动了扳机,子弹四飞,结果双双都被击中。
而站立在一侧的高歌毫发无伤,被左承尧扑倒在地。只是不幸,左承尧也在那时被流弹打中。
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那两个一直跟着邱安洁母女的壮汉,也没空理会高歌他们,这两人趁乱提了装满美金的行李箱就开跑。
孟瑶见状,举枪就想要拦下他们携款潜逃。
然而左承尧低弱的声音却阻止了她,“不要……不要管他们了,让他们去……”
孟瑶连忙又蹲下身子,是啊,阿尧还受伤躺倒在地,管什么钱呢?其实这个时候,她整个人都乱得没有章法了,不过是凭直觉的想要去阻拦,然而听见左承尧的声音,她又立马回过神来,懊恼紧张的蹲下身来,守在左承尧身旁,“阿尧,枪,枪我给你捡回来了,你没事吧,你不会有事的……”
“徐立……徐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会来了,你帮我保护好……好……高歌……”左承尧断断续续的说着,“当年……不……不是她下的命令,害你……是顾……顾思源和邱……”
孟瑶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流了下来,“你不要说话了,你留着力气,你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
“瑶瑶……答应……答应我,不要伤害高歌……”左承尧却强撑着一口气,只是想要孟瑶的一句承诺。
“你都被她害成这样了,还护着她,阿尧,阿尧,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我不会动她。你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不然我一定找人轮|奸了高歌,我一定让她不得好死!阿尧!”
孟瑶抱着左承尧只知道哭,而高歌整个人却已经像痴呆了一般,她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左承尧、孟瑶、顾思源、邱安洁、高乐诗,还有哭得震天响的高乐文。
左承尧救了她,而顾思源是坏人?
顾三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左承尧又为什么要救她?
手枪与鲜血,他们都死了吗?顾三哥死了吗?左承尧会死吗?
左承尧没有力气再说话,他最后看了高歌一眼,终于在孟瑶怀中垂下了头颅,他陷入深深的黑暗,昏迷过去。
孟瑶哭得更大声了,“阿尧!阿尧!你醒醒啊,你不要睡,你千万不能睡,不能有事……”
而高歌只觉得四肢冰凉,灵魂像似抽离了躯体,仿佛回到了她捅向他一刀那刻,头脑一片空白……
**
高歌已经记不太清她是怎么被徐立他们救走的了,应该在左承尧昏迷没多久之后,救援的人就来了。
左承尧与她和孟瑶都迅速的被带上了车,送进最近的医院。而她手上的绳索要到被带进医院,才有人帮她解开。手腕的皮肤已经被粗糙的绳子蹭破了皮,勒出一道道血痕。半身的血迹,散乱的头发,肮脏的脸颊,狼狈不堪。
然而总算是安全回到烟火人间,有一些人,永远的留在了荒郊野外的空房中。
左承尧被抬进了手术室抢救。高歌不知道他有多严重,会不会因此丧生。
她被医生安排在病床上输液,大概是些葡萄糖生理盐水之类的,不过是让她安静的躺一会儿,休养生息。
高歌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过往种种与之前在废弃厂房里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在眼前。
她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针管,走出病房,她也不知道去往哪里,去找左承尧吗?他会死吗?
她想到死字,心脏就猛的一阵收缩,她觉得痛。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左承尧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为什么要救她。她通通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要他死,她只是知道自己一想到那个字就会觉得痛。
高歌像游魂一样走出病房,她随便逮着一个人就问,急救室在哪里?有没有看见一个枪伤的男人?
大多数人当她神经病一样的看着,避之不及。
然而她也不介意,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绕了大半圈,竟然也误打误撞的被她找到了急救手术室。
左承尧还没有脱离危险,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走廊里站满了人。
孟瑶捧着脸坐在那里哭,徐立还有谢齐,以及许多高歌不认识的人都站在那里等待消息。
高歌就这样默默的闯了进来。
是徐立第一个发现她的。
他说:“高小姐,你怎么不在病房呆着?”
“我……我……左承尧,他怎么样了?”她有些语无伦次。
“还在手术,不过子弹击中的不是要害部位,医生说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高歌还没有说话,孟瑶却疯了一样的站了起来,扑过来就给高歌一个耳光,“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货,如果不是为了你,阿尧怎么会受伤?你就是个扫把星,和你有关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你克死了你妈、你爸,还要来害我家阿尧!他根本不爱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傻?”
孟瑶一边骂,一边接连不断的捶打着高歌,好像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高歌也不知道还手,就这样反应迟钝的,硬生生的承担下来,仿佛打在身上的拳头一点都不痛。
是吗?都是她的错?
左承尧就不该救他,既然他都已经选择了孟瑶,为什么不同她一起安全的离开,还管她的生死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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