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杜秋的苦心没有白费,李錡显然很吃这一套。这件事自李錡亲口宣布,怕也在无人敢乱说了。凌氏咎由自取,现在被发落至灵萃殿也算解了一气。那么眼下,杜秋除了静心待产之外,要留心的就只有周氏了。蕴儿之仇一日未报,她就一日不能安下心来。
说完了事,李錡一刻也不多留,携了杜秋回了她的清秋苑。他一直在清秋苑陪杜秋用了午饭才回去。晌午时分,天气忽然变了。江南多雨,夏日虽说酷暑难挡,但这时不时倾洒而下的大雨倒是可以叫人舒爽一日半日,盛夏也便没那么难熬了。
下雨天最是好睡。杜秋也不进去内殿,只叫侍女将殿门大开,自己慵懒躺在贵妃榻上。听着殿外淅沥的雨水声,犹自入梦。
东苑正殿。
此时雨已越下越大,周氏正立在正殿门口眺望远处天水一线的雨景。原本已见老态的周氏此刻显得更加凄惶,像是一个经年的老妇人在企盼早已离去的绮年青春,斑驳的眼底尽是挽留不住的无奈。燕晚屏退了左右独自站立在周氏身侧,压低声说道:“王妃,奴婢有事要禀报。”
周氏的眼神丝毫不移,只微启有些苍白的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奴婢查出,蕴儿姑娘的死因——”燕晨边说边小心窥着周氏的脸色。
周氏一愣,转身瞧着燕晚扬了扬脸,示意她说下去。
“王妃不必烦闷,此事也算喜事一桩,”燕晚四下瞧了瞧,又道:“夏厚昨日才去扬州,奴婢怕他办事不利,白白耽搁时间。便擅自做主将此前一直疑心的一件事仔细的追查了一番。可那西苑的浣洗嬷嬷嘴很严,怎么问也不说。奴婢无法,只得威逼利诱,最后她只说出两个字便在也不肯开口了,”燕晚顿了顿,郑重道:“王妃,她说的便是——荀珍二字!”
“荀珍?”周氏蓦地回身,惊的发间珠翠交叠作响。“怎会?”她喃喃似自问,又像是在问燕晚。思索片刻,周氏忽而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这事还真像咱们王爷的手笔。想当初我刚嫁进王府,他便因着荀儿偷偷传信给我父亲而下手杀了她!荀儿…她传给我父亲的信件上,也只是写了我的生活琐事,写了我的喜怒哀乐。可王爷,他怎会手软?他借着荀儿之事警告我,镇压我,唯恐我在私下与父亲通信…”周氏又笑又哭,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细密落下。那位雍容沉稳的淮安郡王妃,此刻再也没有王妃的影子,她只是一个陷在往事之中不能自拔的伤心人。
“我怎会对父亲说起我夫君的事?我断断不会啊…可是王爷他信过谁?自我陪在他枕畔那时起,他从没有一刻与我真正交心。他对我的一切礼遇优待,皆是来自对我母家的忌惮,也是为了他淮安王的好名声。”周氏越发难过,对着外面如瓢泼般撒下的大雨,哭喊着,倾诉着她多年的委屈与不甘。
“还有王贱*人!贱*人活该丧命!与我抢夺夫君的人,都得死!即便是我亲手杀了她,我犹嫌不足!当年她侍宠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去与王爷哭诉,陷害我在她安胎药中下毒,还求王爷废了我的正妃之位…若非我母家在朝中荣耀,他岂非就要依了贱*人!”周氏扶着燕晚的手臂,缓了口气又厉声道:“如今的杜氏,与王贱*人又有什么区别!表面上温良恭敬,背后指不定会怎样在王爷面前诋毁于我!”
燕晚瞧着周氏越说越激动,只怕这时候万一有人来东苑,若被旁人瞧见周氏这幅样子,恐怕也会掀起不小的风波。她边扶着周氏往内殿走,边温言道:“王妃,您听奴婢一句劝,您这般气恼,只怕被旁人瞧见是要折损了您的身份的。咱们既已掌握了消息,奴婢这就派人去把荀珍喊来,荀珍虽说是为王爷办事的,可也念着您对她的好呢。若她招认了,确定了这件事就是王爷做下的,咱们在从长计议。您说呢王妃?”
周氏终于止了哭泣,她恍若梦中被惊醒了一般瞧着燕晚,苦笑道:“瞧我…当真是老了。今日着了些恼,眼下连礼仪也不顾了。燕晚,多亏你提醒。”这一瞬,她又是沉着冷静的王妃,全然不似方才那个歇斯底里哭喊的女人。“你说的不错,其实我早就疑心蕴儿也是被王爷所害,但总觉得不通。你想想,王爷要杀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且他那样宠爱杜氏,怎会有意叫她难过至卧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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