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方自在从档案中挪开视线,抬头之际,便迎上了白苏那狂喜中糅杂着忐忑不安的眼神。
“自…自在啊,你怎么看?哦,阿姨是说,阿姨指的是,这个档案的真假,你不会怀疑吧。”在心中复杂的情绪激荡下,白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而望着方自在木然的神色,白苏只觉得呼吸为之一窒,心中一沉,因为她轻易的从方自在的神情中,瞧出了一丝类似不悦的端倪。
方自在心头五味交杂,一时间情难自已,好半晌方才喟然一叹,轻声道:“你们想怎么做?”
白苏一直在等方自在的这句话,是以方自在话音刚落,白苏已经迫不及待的道:“我想让小然快点回到我身边!”
方自在眉头微皱,顾汉民察觉方自在的神情有了些许的变化,似乎是一种怒意勃发的前兆,总之屋内的气氛在方自在皱眉之后,开始变得凝滞起来,顾汉民忙拍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继而望着方自在,尽量以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和声道:“方先生,前几天在酒店畅谈的时候,我知道你对小然无比深厚的感情。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真的。但是我们也说过,不是要从你的身边抢走你的妹妹,我们只想要回女儿,一家团聚。”
白苏美眸中已经是珠泪涟涟,哽咽着道:“自在,二十年来阿姨思念女儿的心情,你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也应该可以理解。阿姨以前对不起囡囡。我今后会用所有时光,来弥补对小然的亏欠。你也依然是小然的哥哥,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白苏神情哀痛欲绝,方自在心中也有些酸楚,轻叹一声。默然无语,顾汉民忙又道:“是啊,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难道不好吗?”
方自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地笑意,道:“你们只想到自己一家团聚,好啊,我也愿意有成人之美。可你们想过小然知道后,她会如何?你们以为小然会像你们这样欣喜若狂吗?你们根本不了解小然,在感情方面,她很脆弱。就像是个玻璃娃娃。经不起半点的碰撞。在她的心目中,爸爸妈妈才是她的爸爸妈妈,你们不是!现在突然多出一对亲生父母,一时间你让她如何自处?好,你们教教我,要我怎么措辞、如何告诉小然这件事?怎么能让她在情绪没有大的波动前提下,接受这件事?”
顾汉民与白苏为之语塞,心中也蓦的有些羞惭,站在不同地角度。他们还是无法尽数认同方自在的顾忌,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方自在说的对,自己真地有些自私,只想到骨肉团聚、消弭藏于心头二十年的憾事将是一件多么欣喜的事情。却没有仔细想过亲生女儿的感受。
好半晌后。白苏轻轻擦着泪水,颤声道:“自在。那你要阿姨怎么做?其实阿姨也想过,跟小然先继续沟通、培养感情,等到她也喜欢阿姨后,我再将事情真相告诉她,或许她会比较容易接受。但是…”
白苏的语调蓦的一转,纤柔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但是阿姨看见小然,真地无法控制自己。阿姨完全可以放弃手头地一切工作,到南州常年跟小然呆在一起,但是小然那么聪明,她会觉察不到这里面的不对头吗?她会喜欢我这个外人一直呆在她的身旁吗?如果不跟她在一起,我又能如何跟她增进感情?”
白苏的语调似泣似诉,有着无法掩饰的悲伤,方自在觉得这件事情真是棘手的很,而白苏的哀伤也让他有些不忍,怔了好半晌,方才苦笑着道:“好吧,我这几天试着跟小然说一下,你们等我的消息好了。”
方自在简短利落的说完,望着哭哭啼啼地白苏,心情烦躁的他也觉得实在没有半点继续呆下去的必要,这便起身告辞而去。
方自在的承诺,让白苏忐忑的心境变得重归于平静,只是微微思忖,却又有些患得患失,望着一侧地顾汉民,颤声道:“汉民,你说自在真地会把这件事告诉小然吗?他如果不告诉小然,我该怎么办啊?”
白苏的神色战战兢兢,顾汉民忙柔声安慰道:“白苏,咱们也该替方自在想想,咱们地出现,让他心里变得郁闷跟烦躁。所以眼下不要过多催促他,免得适得其反。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方自在这样的人,绝对是人中大丈夫、一言九鼎,咱们就放下心来,静静的等着结果好了。”
丈夫的柔声宽慰,让白苏找到了主心骨,这才逐渐的镇定下来,顾汉民见状心中高兴,轻轻擦拭着妻子面上的泪痕,笑着道:“白苏,你也别哭了,我们找到了女儿,认亲的路或许会有点小小的波折,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白苏意识到其中的关键,心境也变得轻松起来,忙擦干眼泪,喜滋滋的道:“对对,是一件大好事,我明天就到寺庙去还愿,捐上一大笔香火钱,感谢佛祖保佑。我还要去给小然准备礼物,给她买衣服,我还要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小然喜欢古筝,那我就帮她办一场音乐盛会…”
白苏乐呵呵的盘算着,先前的阴霾与苦楚一扫而光,整个人再次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望着兴致勃勃的妻子,顾汉民失声而笑,心中虽然快慰,却也忙提醒道:“白苏,这些事情都可以押后,眼下最主要的,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除了让他高兴外,方自在的身份,还有待他老人家确认!”
顾铁山正与蓝明海等几位老友饮酒作乐,顾汉民夫妇前来相邀,说有要事禀报,顾铁山心头疑惑。暂且辞别几位老友,与顾汉民来到了书房。
“什么事这么神秘?半路上不说,非要到书房?”
顾铁山皱眉不解,望着白苏红红的眼圈,不由的讶道,“媳妇啊。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白苏抿嘴轻笑,顾汉民笑呵呵的道,“爸。你想哪里去了。我们邀你来,是有一件天大地喜事要告诉你。”
顾汉民为人稳重,很少露出如此一副乐不可支的神情,顾铁山也觉得有趣,笑道:“哦?是吗?那说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
顾汉民与白苏对视一笑,面上喜色越发浓重。异口同声的道:“我们找到囡囡了!”
“哦。”顾铁山轻描淡写的随口应诺着。下一刻却是醒悟过来,猛的自太师椅上站起身来,眉毛胡子轻轻颤抖着,结结巴巴的道:“什…什么?囡囡?我地大孙女?真的吗?在哪里?啊,在哪里?”
顾铁山喜不自胜,顾汉民与白苏轻笑着扶着他重新落座,顾汉民在父亲急切的眼神注视下,和声道:“这些日子就能相认,我们做过dna鉴定。千真万确。其实这孩子,你今天也见过。”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老夫心头积压二十年来地憾事。终于没有啦!”顾铁山哈哈大笑着。神色动容不已,继而却又不耐烦起来。连声催促着道,“汉民,你少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我的孙女是谁?”
“她就是方自然,晓晓的舍友,刚才晓晓化妆的时候,她还为咱们一家献上一曲哪。”
顾铁山一愣,继而欢声大笑道:“原来是她?哎呀,真是灵性十足,那一曲,听得我是如痴如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古人诚不欺我哪。哈哈,我的两个乖孙女,真是个个不凡…”
顾铁山忍不住站起身来,笑得越发豪迈,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十几岁,变得益发的精神抖擞,大声吩咐着:“汉民,抓紧时间认亲,一定要办个比今天更盛大的宴会…”
顾铁山地语调戛然而止,欢悦笑意陡然定格在面上,一直笑意灿烂地顾汉民夫妇见状一愣,继而心中惊惶,只以为老爷子惊喜过度,触发了身体的隐疾,惶惑中正待上前探视,却不料顾铁山轻语喃喃着道:“方自然?方自在的妹妹,是不是方自在的妹妹?说!是不是!?”
顾铁山蓦的大声咆哮,整个身躯开始颤抖起来,顾汉民只觉得太过奇怪,却也忙不迭的答道:“是啊,是方自在的妹妹,我们怀疑方自在就是小冷。”
顾汉民与白苏将事情的始末完整的叙述一遍,顾汉民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他地神情变得极为诡异,似不安,更像是灾难临头的惶急与无助。适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老者,好像在一瞬间蜕变成一个畏缩的小老头。
“爸,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头吗?我们找到了囡囡,说不定也找到了小冷,难道你不高兴吗?”顾汉民被老父亲地神情搞得一头雾水,忙不迭地问道。
好半晌后,顾铁山方才有气无力的道:“如果二十年前找到小冷,这是一件天大地好事,现在找到,将会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顾铁山神情阴郁,嘴角轻轻抽搐着,道:“汉民,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我是说,方自在的真实身份。”
“没有人了。彭丽知道方自在不是方辰与怀玉的亲生儿子,但是她不知道他是冷少爷。其实我们也是怀疑而已。”意识到事情很严重,顾汉民老老实实的回答着老父亲的提问。
“那还好。”顾铁山侥幸般的叹了口气,继而沉声道:“屋内的一切都不要动,我一会儿会派人来提取指纹。我们今晚就可以知道方自在的真正身份。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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