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叛乱开始之前,一切都风平浪静,因此陆荣廷也就没有向南宁报告情况。在郎章出事之前,虽然局势诡异,但还是在之前的预测范围内,因此陆荣廷也没有报告。等郎章出事之后,陆荣廷忙着调兵遣将为郎章解围,弄得焦头烂额,已经没有精力再向南宁报告了。
不得不说,陆荣廷虽然年轻,只有二十五岁,但是加入黑旗军之前的贫苦遭遇,让他心思格外缜密,处事也十分老成,虽然昨晚的叛乱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但是随后的处理还是很到位的。
最后针对叛军的那场前后夹击,让叛军除了少数小鱼小虾跑掉了外,其余的包括首脑在内全部一网成擒。战事结束后,陆荣廷反倒是没有急着向南宁汇报情况,为自己进行辩护。而是立即对这次叛乱展开调查和处理善后事宜。
这次的叛乱明显有外国势力插手,要不然叛军手中不会有这么多的军械,而且也不会策划得这么慎密,让军情局都没有丝毫察觉。所以在没弄清楚这些事情之前,就算他再怎么为自己辩护,效果都不会很好,反而会引起南宁的不满。
郎章之围他应该负多少责任,这事会由总参谋部来和程宇华来评定,南宁军队有它自己的一套评功鉴责的流程,现在就算他再怎么辩解,到时候他该负多少责任,还是多少责任。
况且他现在也没多少心思来为自己辩护,诸多善后事宜还需要他去处理。总督府虽然搬到了密支那,但是郎章还是山南的人员和物质的集散地,如果不将这里的善后处理好,接下来不管是移民,还是其他的事务,都会大受影响,所以他必须尽快安排好郎章的重建事宜。
逮住了这么多叛军首脑,陆荣廷以为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就算其中很多都是硬骨头,但是总难免会有一两个怕死的,也很难做到众口一词,所以审讯的难度应该不会很大。
而之后的审讯也确实像他想的那样,在审问人员的一番威逼利诱之后,很快就有两个首脑交代了情况。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再死撑了。然而结果出来后让陆荣廷大吃一惊。
叛军起初只是单打独斗,只是一些失意权贵不甘心自动串联,叛军虽然联系了不少人,却极度缺少先进武器。一个月前,就在他们为武器犯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自称宋先生的华人主动联系他们,收购他们手中的翡翠等宝石,而支付的手段就是提供武器。一方要买,一方愿卖,因此双方很快达成协议。
南宁虽然剥夺了这些的权贵的地位和权利,却没有剥夺他们的财产。这些人之前都是各地土司身边的要人,加上缅北本身就盛产翡翠,因此这些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极品。而宋先生似乎也不是太在乎交易价格上的事,只是草草看了一下送来的翡翠,就向叛军转交了三千支南宁老式步枪。
如果宋先生真是生意人,那么交易完成后,他就应该迅速离开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时就算再傻的人,也能猜出这些土著买枪是准备干什么,缅北接下来肯定会出大事。然而让这些权贵意外的是,宋先生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替他们谋划起了叛乱方案。
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他们也多少知道这个宋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加上之前他还提供了他们急需的武器。因此这些权贵也就乐得有高人为他们出谋划策。
昨晚其他地方先发动暴乱,而且是二十多个地方同时暴乱的方案,就是宋先生提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陆荣廷的注意力,让他以为这场暴乱已经到此为止。因为这些地方总共安排了近四千叛军,场面看起来已经足够大了。
而且之前前来揭发的土著,也是按照宋先生的建议故意放纵的,虽然这样有故意泄密的嫌疑,但是却可以制造假中乱真,真中掺假的局面,让人轻易分不清真假。加上最后郎章的暴乱延后了几个小时,这些情况一叠加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认为暴乱已经结束,守军的警戒自然就会松懈下来了。
除此之外,宋先生为了保证郎章行动的成功,还建议其他地方的暴乱不使用枪械,这样不仅让这些地方的暴乱看起来更贴近叛军的实力,掩盖叛军拥有步枪的事实,还可以将这些武器集中在郎章的叛军手中,到时给守军更大的打击。
至于如何将五千人集结到郎章周围,而又不被人发现,这事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叛军自然没有多少难度。郎章周围的那些热带雨林对于外人来说,可能是极度危险的地方,然而对于这些早已习惯了的土著来说,那里就是他们的后花园。
经过宋先生的一番精心策划,一场本没有多少成功可能的暴乱就这么发生了,虽然他低估了守军的战斗力,导致叛乱最后功亏一篑,但是却让陆荣廷焦头烂额了一晚上,而且好不容易建设好的郎章这个重要的集散地,经过一夜的激战也毁于一旦,让程宇华针对山南的各项发展计划大受影响。
而让陆荣廷郁闷的是,叛乱的主要策划人,也是幕后黑手代表的宋先生在郎章暴乱前已经离开,不见了踪影。
虽然弄清楚了叛乱的详细情况,但是新的问题又了,宋先生到底是谁,其背后站着的又是哪个国家?最关键的是南宁产的老式步枪又是从哪里来的,有没有南宁内部的势力参与了其中?
据陆荣廷的了解,南宁产的军械很少外卖,目前只有兰芳、越南和缅甸拥有。兰芳使用的是南宁现役的1878式步枪,根本没有之前的老式步枪,因此剩下的就只有缅甸和越南了。
南宁在和缅甸达成协议之后才开始向对方提供武器,因为运输不便,加上时间尚短,因此到现在也才送过去第一批五千支。这些都是陆荣廷亲自经手的,十分清楚。而且缅甸急需利用这些武器来训练新军,为了避免被英国人察觉,现在都掌握在锡袍的心腹手中,不可能外流出来。
排除了缅甸,剩下的就只有越南了。然而在陆荣廷看来,越南就更不可难针对南宁了,他们现在可还在依靠南宁来对抗法国,防止法国人发动反攻。如果没有平顺的南宁军队帮助,恐怕越南在前线和法国对峙的军队早已崩溃了,所以越南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来对付南宁。否则一旦让南宁察觉,等待越南的就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结果一圈排除下来,发现老式步枪的来源除了南宁自己,别无他处了,这让陆荣廷吓出了一阵冷汗,他也不敢再想了,急忙将整理出来的叛乱详情和自己的善后处理办法向南宁报告。
至于叛军手中步枪来源的猜测,他连提都不敢提了,一旦真是从南宁自己这里外流出来的,那么接下来的势必会有一场暴风雨,他可不敢轻易涉及其中。
况且追查叛乱的幕后黑手和步枪来源,自然会有情报部门来处理,他这个军方人员也不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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