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德国人并没有发动预想中的进攻,银灰se的金属在草原上闪动一下,又不见了踪影,红军火炮进行了试探xing的覆盖she击,也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在一片昏黄的尘土之后,草原上又恢复了宁静。
清晨时浓厚的yin云逐渐散去,阳光逐渐充沛起来,坦克的发动机没有停,再加上阳光的照she,不过多久就热得难受起来,跟往常一样,成脱掉了靴子,只穿双长袜。
虽然感受到不解,但是成的情绪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通过观察孔,他看到阵地上的士兵们都放下心来,不少人都坐下去休息了,好几队工兵猫着腰潜到阵地外面,悄悄地布置反坦克地雷。
成看着人们忙忙碌碌,知道虽然这是打仗前的宁静,可还是莫名的轻松起来,他用脚点点伊万,让他递个水壶过来。
奥列格依旧紧紧的盯着观察孔,由于t34的观察能力并不出se,所以战前部队里给每位车长配了一把双筒望远镜,可是由于镜片加工的粗糙,普遍的模糊不清,还不如观察孔来的奏效。
成拧开伊万递过来的水壶,准备喝的时候,奥列格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到:“天晴了,德国人是在等天晴!”
成慢吞吞的咽下一口水,当他意识到奥列格的话之后,他差点把水壶甩到地上。
天晴了!德国人在等天晴!
成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在谢伊姆河大桥时的情景,无数的斯图卡,像苍蝇一样的扑向自己。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刺耳的防空jing报响彻了整个阵地,成把眼睛死死地贴在观察孔上,远方的天空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他知道那是假象。
坦克内壁上想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步兵正在奋力的在坦克上遮盖伪装网和树枝,但是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只能祈祷敌人不要瞄准自己,同时寄希望于己方的高she炮和空军。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成看到远方蓝天之上,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黑点,这些黑点,在一点点放大。
“不仅仅是斯图卡,还有轰炸机!”奥列格也明显紧张了起来,他把手往裤子上不停地摩擦,仿佛手心上有流不完的汗水。
“成,你探个头出去,仔细的观察,如果有可能的威胁,赶紧告诉我!”奥列格向成大声喊着。
成点点头,“啊”的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他是在给自己鼓劲,太过紧张的自己,甚至都快无法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成颤抖着手,打开自己的舱盖,新型的t34,破天荒的采用了双舱盖的设计,这让炮手探出头的时候更隐蔽一些。
由于坦克被伪装网和树枝覆盖着,成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但还是可以看到四周的动静的,如果有俯冲轰炸机向坦克俯冲she击,他必须要趁早发现,并且通知战友们躲避。
阵地上已经乱作了一团,绝大部分的坦克都已经披上了伪装网,但是由于时间的关系,很多步兵阵地都暴露在外。
更慌乱的是那些工兵,由于离防线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他们只好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拼命的往战壕跑。
最先而来的是德国人的战斗机,他们飞的高且远,成并不太清楚他们的数量,但是很明显,他们是在清场,驱逐可能的红军战斗机。
成狠狠地咒骂着空军和那些将军们,这样巨大的战役行动,他竟然听说部队连一个前线机场都没有,所有的战士们,都暴露在德国空军的屠刀下。
紧接而来的是德国人的俯冲轰炸机,他们直接掠过前线,前往我们的后方。
也就是在此时,他听见了高she炮和高she机枪的声音,高爆弹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黑se的烟球,这些高she炮的隐蔽真是非常好,成在来的路上甚至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不知道是为什么,高she炮的准度非常之低,在成的视线以内,居然没有任何一架德国飞机被击落,甚至击伤的都没有。
反而,大概是高she炮的she击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随着后方一声又一声的炸弹爆炸声,高she炮的she击声越来越小,直到完全被斯图卡的咆哮声淹没。
在那一刻,成的心底一下子涌出了一股绝望的情绪,这股绝望让他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他努力去驱走这样的感觉,但是无济于事。
当只能仰望着的天空成为敌人的攻击自己的武器,这样的恐惧实在是无法驱逐。
第一波的斯图卡还没有回去,第二波斯图卡联合数架轰炸机又从成的头上掠过,后方的炮兵阵地,补给仓库和道路,成为了他们的饕餮盛宴。
而阵地上的战士们,将成为逃脱不掉的瓮中之鳖。
当第三波斯图卡约有二十余架以低空姿态出现的时候,成的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全身的寒意让他的裤子湿透了。
但成还是那样站着,求生的本能已经超过了战斗的yu望。
德国空军显然是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他们并没有直接面对着阵地攻击,而是在绕了半圈后,从侧面告诉俯冲下来。
有什么比横向着往战壕里打一梭子炮弹更具有杀伤力?
成突然意识到,对于那些视战壕如避难所的步兵来说,此刻,战壕却成为了埋葬他们的坟墓。
一架又一架的斯图卡从战壕上空掠过,战壕里面腾起了一片片混合着血雾的烟尘,不少步兵从战壕里跳了出来,他们嚎叫着,哭泣着,由于恐惧,有些人甚至在惊慌中往德国阵地跑去。
没有任何控制,成大叫起来,混合着泪水,他拼命的咒骂着这个世界,咒骂斯图卡,咒骂希特勒,甚至咒骂自己的空军。
也就在成发狂的同时,一架斯图卡肆虐到了他的阵地面前,斯图卡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成仿佛看到了德国飞行员得意而凶狠的笑容,斯图卡搅起烟雾,形成了一圈乌黑的烟圈,它对着成身前的步兵战壕开始she击,两道火舌喷she出来,在战壕里激起了两层乌黑的烟尘,成的眼睛一下子难受起来,可他根本就闭不上眼睛!
斯图卡掠过之后,战壕里哀嚎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炮弹的爆炸声,成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挣扎着互相扒拉着从战壕里往外爬,他们的脸血肉模糊,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捂着耳朵呼号,有些人甚至丧失了神智,疯狂的用双手抓着自己的身体。
即使没有受伤,即使身上都没有一丝血迹。
这些人,都是不过二十岁的孩子,他们太过稚嫩,以至于无法承受战争。
可是谁有能承受得了呢?
完成了一轮的打击,德国人开始集结机群,他们整齐的列队,炫耀着的向远方飞去。
三波斯图卡,一波轰炸机,再加数架战斗机,就将整个红军的防线化为了虚无。
成无声的看着硝烟弥漫的防线,战士们看到德国飞机离去,有的放声大哭,有的则大笑起来,他们在释放恐惧,在为生存欢呼。
军官们努力维持着秩序,为数不多的医疗兵开始穿梭在阵地之中。
成不停地流泪,跌坐在坦克之中,奥列格看着年轻的中国男孩,突然一把把他揽在怀里,成颤抖着,大哭起来,只听奥列格轻声说道:“没有道理的,你们应该在好好生活的,你们应该在好好生活的。”
成突然想起娜塔莎,心中之充满了一种渴望,那就是尽可能地活下去。
他哭得几乎失去了力气,也就在此时,政委维克托的脸出现在舱盖口,他的一边眼镜碎了,脸上都是血,一小片玻璃扎在脸上依然没有取出来。
他看着我们,沉默了几秒,说到:“撤退!我们要迅速撤退!”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成停止了哭泣,奥列格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去推开了舱盖,爬了出去,成看到谢廖沙转过头,他的眼睛红肿着,脸上也有泪痕,嘴唇不住的哆嗦。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当成爬出去的时候,伪装网和树枝都已经被撤掉,基里耶夫,豆饼带着和其他两名步兵站在坦克旁边,四个人都浑身是血,沉默不语。
成环顾四周,他们的阵地已经不复存在,步兵所剩无几,两个人疯了,被捆了起来,约十多名伤员,互相照料着,而反坦克炮阵地,则彻底成了废墟,火炮被彻底摧毁,人的残肢散布在掩体周围,有的还在燃烧,冒出焦黑的烟。
机枪掩体也幸存了下来,四名士兵蹲在掩体旁边,沉默不语,其中两名稍年轻的士兵,抽动着肩膀。
基里耶夫突然开口说:“我有个请求。”
他的声音颤抖,却有股坚韧,他的一只手半个手掌都没有了,用布包着,在往下滴着殷红的血。
坦克兵们都没有说话,基里耶夫死死地看着奥列格说到:“我家里,除了我老父亲已经没有人了,我就希望,你们带着我弟弟走,好歹,能给我家里的爸爸妈妈留一个。”
说罢,他把手指向豆饼,他的手流着血,仿佛国庆的彩旗。
豆饼听了基里耶夫的话,浑身都颤抖起来,他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
成从没有想到他们是兄弟,可是他不理解,他大声问道:“一起走!为什么不一起走!”
基里耶夫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只让坦克部队撤,步兵,还要坚守阵地。”
成的心一下子冷了起来,基里耶夫接着说:“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自己的兄弟们,可是,我是人,我不能逃避自己的自私,我会跟着我的兄弟们在一起去死,但我需要让我的家里还能有一个希望。”
基里耶夫说完,他的手下很多都抽泣了起来,一名躺着的老兵说道:“让豆饼走吧!兄弟们跟着你死!我们不在乎!”
老兵整个左臂都被削掉了,只有一点皮肉连着,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用右手紧紧地握着**沙冲锋枪。
几名士兵迅速表态,但更多的人,依旧无声的哭泣。
基里耶夫眼含热泪,但他还是盯着奥列格,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奥列格微微地点点头,盯着基里耶夫,说:“好,我带他走。”
基里耶夫的身体趔趄了一下,仿佛情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说:“好,好,只要带他走!让我能有个希望!”
说完,他转过身去,不胜不语的跳到战壕里,用完好的那只手拿起铲子开始铲土,不再看其他人一眼,可是我明显可以感受到他肩膀的抽动。
豆饼站在那里,望着他哥哥的背影,咬紧嘴唇,却止不住的掉泪,奥列格沉默不语的爬上坦克,伊万上去拉了下豆饼,说:“走吧。”
豆饼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哥!”然后就大哭了起来。
基里耶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可他并没有转过身,依旧一下一下的费力铲着土。
各个阵地的坦克都已经开出了掩体,成和兄弟们也不再迟疑,伊万拉着豆饼,让他坐在了坦克后面,豆饼沉默不语,任由伊万拉着。
坦克发动了,一辆接着一辆的驶出掩体,留下满目疮痍的防线和一帮视死如归的步兵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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