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狱辛亥

“黎宋卿这回真的是看走眼了，引狼入室的滋味可不好受。”
书房内，老袁摸着自己锃光瓦亮的大光头，略带讥讽的说道。
辛亥革命之前，时任两江总督的张之洞，就最新对湖北的旧军和巡防营就行整编。从最初的自强军，再到后来的湖北新军，在军事制度上确实走在了国内各省的前面。
北洋一派中，除去全部都由满人组成的第一镇。其余各镇中，各级军官除了讲武堂毕业的，多数为留学德国出生。就拿陆军总长段祺瑞来说，光绪十六年（1889年）春，以官费生的身份进入柏林军校。经历了一年半的理论学习后，有奉命进入德国克虏伯枪炮厂参观学习。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但是普法战争以后，凭借着战争中的出色表现。以克虏伯后膛钢炮为代表的克虏伯大炮，扬名海外。
当时的克虏伯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耳熏目染再加上动手实践，老段无可救药的成为了一个死忠德粉！固执的坚守着“德军天下第一”的概念。陆士十二期以后，日本军方处于地方中国的考虑，开始讲中国的留日生和本国的陆士学员分开授课。教学质量的降低，再加上留日生的盲目涌入，是的留学日本渐渐成为了一种镀金的手段。这些留日生的实际军事素质，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北洋军中，留德出身的军官为数不少。上至陆军总长段祺瑞，下至基层的连营军官，整个北洋对于留日生是普遍的排斥。
黎元洪是最早向张之洞建议，官费派遣学生赴日学习军事的。湖北新军中的各级军军官也多为留日生出生，结果被革命党渗透的跟筛子一样。辛亥革命以后，武昌的民军打打张彪的第八镇还算凑合。但是对上冯国璋亲自指挥的北洋军两个镇，就没胜过！
抛开装备问题不说，由湖北新军扩编而来的武昌民军，在指挥和战斗力上确实不如北洋。
种种因素加起来，当老袁看到湖北、安徽两省的联名通电以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幸灾乐祸！
“黎宋卿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安徽的胡孝廉吞并了整个湖北，这势力一下子就扩大到两省市。这武昌还是南方革命党起事的地方，无论从那方面说，他胡孝廉都是最大的赢家。实力大涨啊！项城，学生以为，这对咱们北洋来说，也确确实实是一个好机会。”
杨度似笑非笑的应和道。
“哈哈哈哈，晢子也学会打哑谜了。快说说！”
愣了愣，老袁大笑着拍了拍自己光溜溜的大头。
“文虽暂时承乏。而虚位以待之心。终可大白于将来。望早定大计，以慰四万万人之渴望！这是孙文给项城的电报，孙文和南京临时政府之流，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革命党在南方举事以后，这孙文居然赤手空拳的就去欧洲寻求列国借贷。结果是碰了一鼻子灰，旅费是花了不少。但是一分钱也没借到！回来的路上，人海没回国，武昌还在打着，就已经在惦念着大总统的位置了。但凡野心勃勃之辈。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须要有足够支撑其野心的能力。这一点，无论是孙文还是南京临时政府之流，都不具备！口号喊得响，所谓主义，寒可衣乎？饥可食乎？”
这年月的读书人，越是有水平的就越喜欢卖关子。说一半留一半，全点透了那就不能显现出才学渊博。杨度笑而不语，只是辛辣的把南京临时政府从头到脚的给评论了一番。
“借力打力，倒也不失为上策，只是这如何才能搭上线？”
杨度话音刚落，那边的老袁严重猛然精光一闪，拍着光头自言自语道。
“借用联合政府的力量，扶项城上位？！”
角落里的徐世昌最先反应过来，失声叫道。
这货在北洋集团中一直是一个边缘化的角色，手里没有多少兵，说话不够硬。不过在政治方面的嗅觉，却很是灵敏。
“哼，冯国璋打的好仗，汉阳两度兵败，一个第十一混成协还被人全歼了！战场上打不赢，什么都是空谈，就算咱们能搭上线，人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会答应吗？”
淮军出生的马龙标，和在座的北洋出身的将领，一向是格格不入。当即冷哼着站出来反驳道。
别忘了，这小子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种！连英国人都敢得罪，之前还逼着北洋让出了整个湖北。胜利一个接着一个，正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的时候，能答应这事吗？
说到底，还是北洋自己没打赢！北洋虽强，但对上国防军，始终是抬不起头来，败军之将！
“话不能这么说，凡事讲究一个利字！只是项城，善后大借款还没下来，账上的钱是真的不多了啊。。。”
北洋财神梁士诒，迅速的站出来针锋相对。未了，语调一转，苦笑着告饶道。
“燕孙说的不错，千里为官只为财，财可通神！仗打到现在，番库里的税银全都被南方的革命党拿出来招兵买马了，武昌三镇被打得稀烂，赋税是指望不上了。去年开春的时候发大水，鄂豫皖的收成都不好，湖北是不知忘了。光靠安徽一省的赋税，不足以支撑整个联合政府的运作，更不用说扩军了。”
一直没开口的王世珍，也出言符合道。
北洋三杰，王世珍、段祺瑞、冯国璋，作为三杰之首的王世珍年龄最大。这会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渐渐的淡出北洋。
“现在是形式对于咱们北洋极为有利，南京的那个临时政府不需要操心。一帮乌合之众，光是军饷就能困死他们。燕孙，不必担心，之前朱尔典找过我，话里话外的提点到位。英国方面也急切的想把咱们北洋捧上去，善后大借款应该快了。眼下先辛苦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没有搭理暗中较劲的马龙标、徐世昌等人，老袁对着梁士诒宽慰道。
下属斗来斗去，老袁也是乐得看见的。这就是驭下之道，你们之间有矛盾，彼此之间吵来吵去，就没时间惦念着我的位置了。要是下面的人全都一团和气，互相之间没有了牵绊，老袁这位子可就危险了。
“项城，经田兄离去时的话语依旧在耳，能屈能伸。有野心也有能力，能逼着咱们北洋让步、逼着黎宋卿退位让贤的人物，绝非池中之物。此时可行，只是咱们该派谁去？胡孝廉和南京的临时政府不对付，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之前南方革命党在上海召开所谓的全国都督大会，却偏偏没有通知胡孝廉和黎宋卿。事后虽然孙文亲自点将。派了宋渔父（宋教仁）亲赴芜湖邀请。但却扑了空，连面都没见到。现在两边虽然没有公开对立，但是南京临时政府对于胡孝廉的忌惮和敌视昭然若揭。此计即为可行，可是谁能担此大任？之前的杨莲房。。。。”
段祺瑞皱了皱眉，把握了一下尺度后，为难道。
南京临时政府派出的宋教仁扑了空。老袁派出的杨士琦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被殷勤接待，又是参观有事宴请的，但也还是被晾在一边，至今还在芜湖呆着。
“芝泉说得对。此人虽为我北洋大敌，但也确为虎狼之才！枭雄之辈，少年老成，绝技不可和南京临时政府之流相提并论。之前咱们拦下了姜桂题和倪嗣冲，也算是帮了他胡孝廉一把。这么着，给莲房去一封电报，这事急在一时，今早谈妥才是。燕孙，你辛苦一下，银根子上面多多费心，先把大局定下才是。”
老袁沉吟了片刻后，一锤定音。
原本平行历史上，1911年12月，时任武卫军右翼统领的倪嗣冲记者领兵出征的机会，受袁密令。率军偷袭皖北，攻占颍州（阜阳）后大肆屠杀，借以牵制淮上军。这个时空中，由于胡大帅和国防军的异军突起，12月底那会，冯国璋正在汉口被国防军打的大败。
倪嗣冲再贪再无良，那也是北洋一脉的大将。老袁闻讯后赶紧上折子，好说歹说，才让头上的小朝廷把发给倪嗣冲的军令撤销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老袁为了保存实力的举动，却也在无形中帮了国防军一把。驻扎蚌埠的国防军一个整编师严正以待，除了和徐守的张勋大眼瞪小眼外，无事可干。
这会老袁立马翻出旧账，拿来当人情，牵线搭桥去了。
“项城，最多四百万！不然不等善后大借款下来，咱们北洋可就要当裤子混日子了。”
梁士诒撇撇嘴，吸了吸鼻子，满是委屈的摊了摊手。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中，这条借力打力的计策也正式的成型了。在芜湖国防军招待所里，闷得快要发霉了的杨士琦不知道，他跑腿的命又来了。
“在这里还适应吗？”
一边签着文件，胡大帅忙里偷闲的抬起头，笑着问道。
对于叶风荷，胡大帅是真的犯了难。这会刚刚和燕女侠确定了关系，这还没洞房花烛呢，就直接谋划着吃了小姨子。。。。
这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胡大帅一直在好奇，叶老爷子一个貌不惊人的市侩家长，这怎么就生出来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妞？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漂亮，虽然这会还没张开，淡然烟已经是一个美人胚子。比起姐姐燕女侠来，也是不容多让。
小姑娘不光漂亮，人还善良、勤快。自从在进了国防军指挥部以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从会议室里出来户，更是不自觉的把自己的定位往秘书方向靠拢。惹得这段日子，作为副馆的沈滨有缘不已。
有人跟他抢饭碗啊！
三娘是个好姐姐，虽然没有看出来自己的未婚夫是个无良老公，邪恶的3p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三娘好姐姐的形象。看着自家小妹跑前跑后，穿着一身没有军衔的国防军军官制服，忙前忙后的学习。三娘看不下去了，第一次豁出去求了胡大帅一回。
之后风荷便有幸成为国防军中，第一位女性文职军官。沈滨这个副官也轻松了起来，原本秘书的职务被让给了别人。
“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姐姐和大家都很照顾我，比起以前们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小姑娘雀跃着摇摇头，明亮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满足和新奇。
“那就好，把这些发出去，去吧~”
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俊朗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柔情。
“卫无忌，这些都确认了吗？”
等小姑娘转身离开，胡大帅抽出抽屉里的报告，忍不住寒声问道。
“大帅，已经全部确认！这几天来，名单上的这些群体和个人，通过以次充好、倒买倒卖等手段，先后从救灾专款中获利二十万元，所有的交易细则和证据全堵在上面！”
卫无忌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冰块脸，肃立着报告道。
不到一周的时间，就从救灾专款和物资中谋利二十万元，这个数字放在战乱刚平的武昌已经是相当惊人的了。
“计划提前，对于这些败类和蛀虫绝对姑息！这是灾民的救民钱，这都不放过，咱们提供的一批军需物资，居然也有人干伸手！哼，卡那里咱们在武昌的威慑还是不足啊。”
胡瑞放下笔，语气中隐隐的夹杂着杀气。
水至清则无鱼，历朝历代，贪官问题总是免不了的。但是贪腐也要有一个度，就连灾民的救命钱，和国防军提供的用于救灾的军需物资，居然都干下手。这样的人渣，胡瑞实在是不能容忍。
“明白！”
卫无忌敬了一礼，转身准备领命而去。
受伤的这份名单，包含了联合政府的官员、武昌当地的乡绅、粮商，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场早就计划好的反腐行动，正在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一石二鸟，这一下子确实狠了，百十条人命，免不了又是一番人头滚滚。
“都督，黎宋卿退位让贤了，甘愿屈居人下，武昌军临时政府和整个湖北，都被安徽方面吞并了。”
麻将桌上，光头佬一面码着牌，一面忧心忡忡的说道。
“胡孝廉这个小赤佬，胃口到时蛮好，居然把武昌给吞了。孙先生就要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小瘪三在这恶搞时候搅合。”
陈其美叼着翡翠的大烟斗，不无担忧的借口道。
陈其美很郁闷，这会同盟会的高层中，以陈其美和黄兴为首的一干人等，对于胡瑞很是反感。倒不是说这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安徽方面强悍的军事力量，和胡瑞本人的层层光环，太耀眼了。已经隐隐抢了同盟会的风头，这让自诩为中国革命先驱的同盟会情何以堪？
再者吗，当初国防军进驻上海，打下江南制造局后就没还。陈其美对于上海都督的位置是志在必得，当初为了扩充实力、寻求支持，咬咬牙花了一百五十万高价买了一批军火。之后，国防军大部队虽然走了，但是江南制造局确实死也不放。搞的现在上海民军想要扩编都腰围军械发愁。
“安徽乡下来的小赤佬，志清，回头你去民立报那边说一下。眼下是孙先生宣誓就职的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出问题。叫民立报开足马力炮轰一下，先搞臭再说！另外陶成章那个老不死，还在往孙先生身上扣屎盆子，定金了。实在不行，就干脆一了百了！”
吐出一口烟圈，陈其美阴恻恻的叫嚣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