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茉莉

沈慎心底有了想约许茉的想法, 就一直揣着。
他通过宋廷打听到许茉这次的拍摄为期统共有两天, 全部都是在壹千的大棚里，是以除了闲暇之余他覷见过许茉几眼，其余时间都在挑选餐厅。
和以往都交给秦伯和助理来解决不同, 这一次, 每一个环节都是他自己所考虑且挑选的。
他要给许茉一个盛大的表白现场, 然后抱得美人归。
照顾到许茉的口味，一桌餐品还根据上菜的顺序，更换了不同的主厨。
餐厅音乐播放对于情绪的推波助澜, 饭后甜点对于甜度的把控，以及餐桌下两人脚靠的距离, 每一样因素的决定沈慎都觉得乐在其中，还挑起了复合礼物。
宋廷看沈慎自信满满，不屑地嗤笑, “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必备的？你就差没把自己打个蝴蝶结送到许茉的被窝里了。”
沈慎挑了挑眉, 语气辗转绵长，“你这个提议不错，日后也不是不可以。”
宋廷本来还想损他两句，但看他孤伶伶一人还怪可怜的, 说道，“哎，这些东西虽然女孩儿是喜欢, 但我觉得, 她们更喜欢听一些其他的, 你懂吧兄弟？”
沈慎若有所思。
他自小到大，可谓是顺风顺水。权势地位，他都有了。想要的人，也曾经放到过身边来。
但总有午夜难眠，辗转反侧的时刻。那时他曾独自伫立于高楼之上，透过落地窗眺望整座城市，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是被捧起到一个至高的尖儿，不曾再往上，却也不曾再往下。
就只是紧紧地吊住，紧攥住，不放过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现在，他猛然醒悟，唯独左胸口，心尖处，名为感情的这块区域，有一道小小的缺口。
空缺虽小，但足以致命，轻轻一扯，疼痛难耐，但却又甘之如饴。
他狂妄，他不羁，所以在他的内心深处，想要拥有一份十全十美的感情。
这份感情。
有关两情相悦，有关……她。
是她，这个字眼乍一出现，沈慎便无法控制地心口膨胀，血液贲张。
这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曾去触碰过的，最柔软的地方，每一个落脚点，都是许茉。
早在宋廷说这一番话之前，沈慎就有了打算。
他愿意倾尽所有，和许茉说一句，她想听的，她想要的。
·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接下来的第一步，便是邀请到女主角。
沈慎掐好了时间，专门卡在许茉广告拍摄完成以后。
他从车库里提了车，便缓缓驶到公司大门口，静静地等她出来。
在这儿堵她，是为了接下来的约会，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她给个话，好定个确切的日期。
她微信上不怎么回复他，是以沈慎觉得还是当面约人比较好。
许茉性子软，还带着点娇娇的傻气，厚脸皮一点，她就不忍心拒绝。
许是拍摄有所延迟，过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沈慎特意打听到她在壹千拍摄的这两天，是没有跟车的，按照她的习惯，应该出门便往自己的住处走。
壹千周边安保很严格，倒也不怕被狗仔拍到些什么。
沈慎在等待的空隙之间，居然隐隐泛上来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种心绪，竟比当初他人生提了第一辆车有过之无不及。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沈慎目光落在那一对兔子挂坠上。
他伸手捏了一只，过了半晌，觉得不过瘾，又捏了捏另外一只。
捏完了，又将上面的绣的“慎”和“茉”两个字拨到一起，紧紧地挨着。
这样以后，他才慢悠悠地抬眼，望向公司大门。
许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侯在那里了，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有顾忌那么多，沈慎刚要摁车喇叭，便看到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下了车，绕过平滑纯白的车身，优雅地为她打开门。
因为离得不是很近，沈慎只看到许茉似是点了点头，随后很快便钻进了车子里。
男人为她关上门，才不紧不慢地踱回主驾驶。
这个男人就算化成灰，沈慎也认得。
那是和她一起拍微电影，吃她豆腐的男主角，还是她据说挺熟的同校学长。关键是，上次的豪门盛宴，许茉是以他女伴的身份出的场。
许茉对这个男人是怎样的感情，沈慎并不想清楚，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的是，这个玩意儿，肯定喜欢她，看起来还想要追她。
沈慎一拳捶在方向盘上，眼神晦暗不明。
·
许茉早就收到了梁江行的邀请。
两人之间还有一顿饭的约定。
自从上次晚宴以后，梁江行准备着毕业，也接手了不少拍摄，据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许茉不出道还好，自从出道以后，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她其实也正准备拍完这部偶像剧，就回老家一趟。
不过梁江行也是凑巧，赶上许茉最近比较空的时间段。
这次江默没有为难她，两人合作十分愉快，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工，晚上闲暇之余，倒也可以去赴梁江行的约。
满打满算，这是两人这么久以来的再次碰面。
梁江行今天甚至穿起了白衬，领口笔直，衬衫挺括，整个人似是一颗温润的璞玉，自带一股斯文清雅的气质，君子翩翩。
在快餐时代，许茉难得见到像他这种安然自在的人了，常人多多少少带了点浮躁，她自身就不例外。
“小茉，你想吃点什么？总算是轮到我来请你了。”
梁江行将菜单递给她，继而又叫来服务员，低声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许茉的跟前便被轻轻地放了一杯温水。
梁江行抬眸望了过来，笑得十分好看，“虽然已经步入初夏，女孩子还是多暖暖比较好。”
许茉想了想，“学长，你家里是有妹妹吗？”
她觉得应该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懂得照顾人。
梁江行摇了摇头，含笑道，“对不住了啊，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独苗。”
许茉也笑起来，“那你还挺上道的嘛。”
说完，她指了指那杯温水，然后端起来轻抿了一口。
梁江行温声道，“无师自通而已。”
用餐到最后，梁江行似是鼓起勇气，唤了她一句，神色十分认真。
“小茉。”
许茉停下手里的动作，等他说完。
看着她此刻的神情，梁江行更觉有力，便一鼓作气道，“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出道，谈这些不太好，但我还是向你表达我的心意，我很喜欢你。”
“我说的喜欢，不是学长对于学妹的那种照顾之情，而是男人对于女人的那种喜欢。”
说完，他便不再表态，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许茉的回应。表面上云淡风轻，但他微动的手指此时此刻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许茉目光落到餐桌上，这里环境幽雅，清静怡人，餐桌上呈套装，光亮泛银的刀叉，微燃的灯烛，华美的餐布，四处透露着其中的价值不菲。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所感知了。在那场晚宴上，梁江行的行为举止待她，完全不像是朋友。
是以接下来，两人除了在朋友圈的点赞互动，多余的私聊，是没有的。
许茉尽量避开了一切能和他深入了解的机会，刚好两人都忙，时间荏苒，她也就将这点事情抛到了脑后。
但她也仅仅是猜测，毕竟梁江行半点表示也无，她要是闹了个乌龙，两人就尴尬了。
仅仅做朋友的话，梁江行是让人觉得舒适又安心的人选。更别提，他在事业上，确实帮了许茉挺多的忙，而这些，又不能仅仅用金钱来衡量。
今天他将自己的态度剖开，坦率又直接，这样的告白虽然猝不及防，但是许茉没有太多的惊讶。
酝酿了一会儿，她缓慢开口，“学长，我很早就想感谢你了，这不是在给你发好人卡，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角度自居，来表达我的感受。不管是以前的校庆晚会，微电影拍摄还是现在的广告主角，我都挺感恩的，要不是你搭线，我不会走得这么顺利。还有现在这顿很好吃的饭，我很喜欢。”
“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作为朋友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也不用觉得麻烦，其实我现在挣了不少钱了。”
许茉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态度也很明显。
梁江行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嗯，我也没想要你一定要回应我，你知晓了我这份心意就好。”
许茉望向他，眨了眨眼，“比如说以后有一天，我红到可以钦定专属御用导演，你要是想来拍，我绝对选你啦。”
梁江行语轻笑起来，“那就看你了，争取红破天，然后我来抱你大腿。”
回去的路上，梁江行坚持要送她。
车子平稳地停在楼下，许茉解掉安全带，刚迈下车，便被梁江行唤住。
“小茉。”梁江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车，直接走到她身前。
她转头，半边脸隐在夜色中，“怎么了？”
“朋友之间，称呼还是可以不变的吧？”梁江行低头看她，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当然可以。”许茉顿了顿，笑着补充，“朋友之间。”
这是完全将两人之间的关系钉死了，然而梁江行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教养使然，只能让他慢慢守护，并且给予她最美好的祝愿。
“那以后出来朋友聚餐，总还是可以的对吗？”
许茉难得调皮，“得看我档期。”
梁江行不再多话，“那你上去吧，时间不早了。”
许茉点点头，道了声再见，便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走进小楼里。
今晚的事情发生的太快，许茉迈上楼梯的那瞬间回想一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经过这一些，她和梁江行其实以后注定要渐行渐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正常接触了。
撇开一切，梁江行这种类型的，实打实的，是她高中时期，理想的另一半。
然而随着年月的流逝，人应该都是会变的吧，她对他确实没有那种感觉。
脑海里杂七杂八蹦出来一些有的没的，许茉上楼的速度，便比平常慢了好几倍。
这一片都是老式的旧宅，外面覆有一股浓郁的古朽气息，还带了点闷潮感，她缓缓踱着。
再一次转弯，许茉顺着昏黄的老檐灯光，朝台阶上望了上去。
这一望，差点没把她的心脏给吓出来。
她的门前正斜靠了一个人，姿势慵懒，是她所熟悉的模样，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轻轻扦着一根烟。
沈慎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敛眸，朝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