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飞鸽传书,命令他务必看好这个人,不许这个人离开军营一步。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该说是皇上。赵东川心中一凛,更加不敢怠慢。
这时,有一位兵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赵东川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赵东川身子一震,转身就往营地外跑。
伊重人正背对着赵东川,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包子和豆子想要再快一点,伊重人轻轻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小跑了起来。包子和豆子抓着缰绳,孩童稚嫩的笑声令人格外愉悦。
当一位风尘仆仆从京城赶来的男子大步来到校场时,入目的就是一位他既陌生又有些眼熟的人,正带着两个孩子骑马。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笑容的俊颜,和那一双他日夜无法忘记的双眼。心跳,陡然失去了控制。
似乎有所感应,伊重人扭头看了过去,嘴角的笑容倏然消失,明显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霍峰看着马上的人,伊重人看着校场入口的人,没有人出声,就连包子和豆子都只是抓紧了爹爹的手,好奇地看着那个有些邋遢的人。
霍峰的嘴边是一圈胡子,一看就是多日未打理,眼窝深陷、眼底的青色明显。
看着那张在自己的记忆里早就模糊的脸,伊重人微微蹙眉。天下已定,这人为何会来这里又为何,如此的邋遢憔悴难道京城的局势有变
这,就是这人终年藏在妖容下的真正容颜吗
似乎,惦记的只有自己。
那双眼,和深刻在自己心里的那双眼一模一样,却似乎又多了些什么。霍峰的目光扫过伊重人身前的两个孩子,心下了然。就在刚刚,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对这双眼一直念念不忘,为何天下初定就急急忙忙地从京城赶过来。
霍峰先动了,他大步朝伊重人走去;伊重人也动了,他从马上下来,站在那里,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只是把两个孩子抱下了马。
霍云开也下了马,走到伊重人的身边,神情激动异常,眼眶带着久别亲人的湿润。
走到距离伊重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霍峰开口伊重人,你可知罪
父王霍云开傻了,父王难道没有收到他的信
四周听到这句话的人则再一次倒抽一口冷气,世子的义父是伊重人前沪安卫的伊重人
爹爹。豆子和包子吓了一跳,这个人是谁好凶。
伊重人面色平静,眼神稍冷地看着霍峰,问草民所犯何罪还请王爷告之一二。
霍峰看了眼害怕的豆子和包子,又看了眼焦急不已的长子,这才道你犯了藐视本王之罪。伊重人,本王限你三日之内收拾好细软,随本王回京。现在霍峰突然弯腰抱起了豆子和包子,带本王到你府上。
爹爹豆子和包子挣扎,他们不要这个怪叔叔抱。
伊重人去抱两个孩子,却听到霍峰说豆子、包子,我是父王,你们的父王。父王来接你们回京。
伊重人的手顿在半空。
父王豆子和包子愣了,那是什么
霍峰看向霍云开,声音哑了几分云开。
霍云开忍下眼里的湿润,跪下云开叩见父王,孩儿不孝。
霍峰紧紧咬了下牙关起来。
霍云开站起来,神情激动。
没有把两个孩子还给伊重人,霍峰转身就走,对守在校场外围的赵东川喊去蔺府
爹爹两个被怪叔叔绑架的孩子伸出双手呼救,爹爹救命呀。
豆子、包子,我是父王,你们的父王。霍峰抱着两个孩子上了马。
包子大胆地问父王是什么
就是你们的另一个爹爹。
伊重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此人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伊重人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一个,他曾狠狠藐视过的人。
平静的蔺府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显得有些慌乱。蔺府外,越王的亲卫军把府邸围了个严实,不知情的还以为蔺府犯了什么大罪。
很快,蔺府的主人是沪安卫已死多年的伊重人,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玉城关,紧接着,玉城关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份洗冤诏,玉城关的老百姓们才知道蔺府里的那些婆子婶子们,竟然是被伊重人救下的忠臣家眷。一时间,玉城关一片哗然。
伊重人仍是不知道这些事,回到蔺府,他就见到了章怀秋,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愧疚。伊重人是不悦的,怀秋应该知道他不想再见越王才是。
章怀秋没有为自己解释,不过和他在一起的阮刑天解释了,透露伊重人踪迹给越王知道的不是章怀秋,而是他的父亲,章德元。
伊重人一听,就猜到了老哥哥这么做的原因。老哥哥一直认为他很委屈,包括宅子里的每个人都认为他很委屈,但他并不觉得。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天下间所有的人认为他是奸佞他也不在乎。
孩子在霍峰的手上,伊重人没有去讨,回到蔺府他就回了房,把一切的喧嚣都关在门外。霍峰说要治他的罪,伊重人半点不担心,他更在意霍峰让他回京的意图。还有,那人为何要说是包子的父王他不相信那人不知道包子的身世。
伊重人有预感,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要被打破了。
霍峰没有立刻去找伊重人,他抱着包子和豆子,去了长子云开的屋子。
父子二人一别就是六年,小儿子更是刚出生没多久就不得不离开他的身边。六年,物是人非。看到长大成人的长子,霍峰心中感慨万千,而面对小儿子脸上的好奇和对他的陌生,霍峰的心抽痛。
豆子和包子在怪叔叔的怀里扭来扭去,他们要去找爹爹。眼看两个孩子要哭了,霍峰放下他们,让章怀秋带他们去找伊重人,房间里只留下了父子二人。
霍云开第一句便是父王,您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腾出两只手的霍峰扣住儿子的肩膀,眼中是欣慰,你长大了很多。听怀秋说你一直跟着你义父习武读书,这些年,过得好吗
虽然早已得知儿子在伊重人身边没有受半点的委屈,但身为父亲,霍峰还是要亲口问一问。
一听父王的言语中对他认义父一事毫不介意,霍云开马上说义父武功高强、学识渊博,孩儿在义父身边受益匪浅。父王,义父对孩儿、对弟弟有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恩,孩儿想带义父回京城。霍云开沉声,孩儿,孩儿要为义父养老送终,还望父王能应允。
说完,霍云开跪下。义父不说,一些事他也能明白。义父身有残缺,如今父王拿到天下,以他的身份,义父有所顾忌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不管,他认了义父为义父,他就要孝顺义父、为义父养老。别人要笑,就尽管笑去。
霍峰看着一脸坚决的儿子,甚是欣慰,但也有些淡淡的不悦。这份不悦不是因为儿子要认那人为义父,而是他觉得儿子对伊重人过分看重了。
你该知道,你义父以前,是宫里的人。你,是父王的长子,未来的太子。你认他做义父,会被人耻笑,更会遭到大臣的反对。你要想好。
以为父王不愿意,霍云开不高兴了。
没有义父,孩儿和豆子早就死了。若只是为了不被人笑话就抛弃义父,孩儿和那些忘恩负义之徒有何区别父王,难道您也因为义父的身份而嫌弃他吗您能夺得天下,义父出了多大的力,您难道不知道吗
霍云开很失望,很失望。他原以为父王会支持他的决定,哪想到
霍峰又岂会看不出儿子眼里的失望,他弯腰把儿子扶起来,面色平静地说父王此次前来,就是要接你义父回京,若父王嫌弃他的身份,就不会从京城一路赶过来。
但是云开,这件事你要想清楚。等你成为太子,等你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强者之后,你是否还能忍受有一位曾在宫里做过公公的义父你是否能忍受大臣们对这件事的反对和弹劾人,是会变的。
孩儿不会变。霍云开的眼眶泛红,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谁把孩儿带出王府,是谁把豆子养大,是谁教孩儿习武读书。父王,要不是皇上昏庸,义父又怎会入宫受辱孩儿,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个儿子果然像我。霍峰用力拥住长子,然后放开。
记住你今天对父王说的话。
孩儿不会忘
那人,把自己的儿子教养得很好。看着都快和自己一般高的长子,霍峰知道,他将来可以放心地把江山交到儿子的手上。霍家,后继有人。
父王去见你义父,三日后回京,你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
嗯霍云开笑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从儿子的屋里出来,霍峰深深吐了一口气。别看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心里却有些没底。六年了,即将登基的他在面对一人时竟然有些紧张,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
霍峰搓搓脸,他都是快四十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只是那人,似乎一点都没变,但也只是似乎。因为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那人真正的模样是什么。
霍峰迈出步子,朝伊重人的住处走去,脚步沉稳。
这天下已经是他的,最难的也不过如此。
第十八章
来到伊重人的住处,还没进屋,霍峰就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声音。
爹爹,京城有萄萄吗
京城什么都有。豆子,是葡萄,不是萄萄。
唔爹爹,豆子为什么要叫怪叔叔父王豆子已经有爹了,怎么还会有一个爹爹爹不是叫爹爹吗怎么又变成父王了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爹爹会跟你解释,现在记得要叫父王就是。等回到京城,可能还要改口。
为什么回到京城要改口
等你长大了爹爹会跟你解释。
唔豆子明显糊涂了。
爹爹,包子也要叫怪叔叔父王吗
伊重人沉默了。
霍峰很自然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包子自然也要叫父王。
在卧房里的伊重人蹙眉,抬头。包子和豆子一看到怪叔叔,立刻忘了爹爹之前说的话,坐在床上的两人马上躲到了爹爹的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怪叔叔,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好奇的。
霍峰张口你还没有回答包子的问题,他该叫我什么
王爷,这件事不是儿戏,还请您三思。伊重人站起来,放下床帐,把两个孩子与霍峰隔绝开来。
孩子年幼,会当真的,草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显然,伊重人并不想包子攀这门亲戚。
来人。霍峰喊了声。
小琴低着头从外头进来。伊重人警戒地注意着霍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霍峰看着伊重人,对小琴说带包子和豆子下去。
小琴抬头,担忧地看了眼伊重人。伊重人松开抓着床帐的手,朝小琴点了下头,小琴走到床边,把两个孩子抱下来。
爹爹包子和豆子不想走。
跟琴姨去找大哥。伊重人和小琴一起给两个孩子穿上鞋。
包子和豆子看看爹爹,再看看叫父王的怪叔叔,乖乖地跟琴姨走了。
小琴带着孩子一出来,站在外头的阮刑天就安排了几名护卫远远地守着。霍峰已经下令,他和伊重人有要事要谈,任何人不得打扰。
霍峰拉过屋内的一张椅子,坐在伊重人的对面,伊重人带着些许防备地在床边坐下,直视对方。两人谁都不先开口,过了一会儿,霍峰打破沉默。
伊重人,你在怕什么
伊重人的眼里闪过一抹霍峰曾经极为熟悉的讥嘲草民有何要怕草民只是不明白王爷来此是为何意。草民以前对王爷是有些不敬,不过还请王爷看在草民对您的那一点恩情上,能放过草民。
草民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草民,本王怎么觉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起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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