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若我要走,你拦得住吗?”叶晓知道自己此刻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假意应诺薛锦再伺机逃跑,可是不知为何自己总是行动快于思考,忍不住向他挑衅。
薛锦闻言眼神一冷,面上的表情决绝而坚定,步伐缓慢而沉重地向前走去,惊得叶晓赶忙握紧手中的剑“刀剑无情,你若再往前走,便休要怪我真的向你动手。”
叶晓本以为薛锦多少会有点忌惮他手中的剑,谁知他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愈发向前,一步也不曾停下,倒吓得叶晓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眼看他已经将自己逼至墙角,再无退路,叶晓终于忍不住提起手中的剑刺了过去,谁料对方不但没有躲避,反而直接伸手握住了剑刃。
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滴满叶晓的手,最后坠落在地,染成朵朵红梅。
“呛……”佩剑掉落下来的声音怔得叶晓反应过来,讶异地看着自己血红的双手,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薛锦还在不停流血的手上。
“你为什么不躲,还要握住剑身”叶晓有些崩溃地看着薛锦问道“你是不是想死”
“我只是不想让你走”薛锦向前几步,抚上他的脸庞,眼中满是不舍“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握住叶晓的手力气愈发加重,简直像要捏短他的骨头一般。
叶晓深深地叹了口气,垂眸看向薛锦,恰好撞到他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立刻汇集在了一起。
这时叶晓才发现薛锦的眸色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紫色,还透出丝丝疯狂,这种感觉就好像再次遇到单明飞。
时空相错,明明两个人之间隔得不仅仅是几千年的时间差距,还有空间的不同,但此时的两人仿佛在叶晓面前重叠,共同用那双暗紫色的眼睛看着他,对他死死纠缠。
叶晓咬了咬牙,拨开了他的手,无论他是单明飞还是薛锦,自己都不会答应他这种无理的要求,他可以陪着他们,但绝不是以这种身份。
薛锦看着自己被拨开的手微微发怔,随后突然挑起唇角吃吃地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是不肯吗?”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扭曲起来,还带着一丝疯狂的决然,直看得叶晓背后冷汗直冒,摆出防备的姿势。
谁知薛锦却陡然转身拾起地上的佩剑,然后起身走向叶晓。
叶晓一愣以为他恼羞成怒,要戳自己个对穿,赶忙抬手去挡,却被薛锦握住手腕,随后掌中就多了个东西。
叶晓抬头去看,只见薛锦将剑柄放在自己手中,而剑尖指向他的胸口,只需稍稍一用力,他就会命丧当场。
叶晓握着手中的剑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薛锦冲他淡然一笑,缓缓地道“我在帮你,你唯一能摆脱我的方法就是杀了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只要稍微加点力气,这柄剑就会刺进我的身体里,到时候你这辈子都不必再见到我。”
见叶晓目光犹豫,半晌下不去手,薛锦猛地握着他的手向前推去,吓得叶晓赶紧松手,但剑尖还是刺进去了半寸,血由内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但薛锦不仅没有止血反而大笑了起来,就像一个疯子般笑得不能自已。
叶晓崩溃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薛锦,你想死就走远点,不要妄想用我的手做了结”。
“我在帮你啊,你不高兴吗?”薛锦止住笑容,一脸惊讶地问道“那你想怎样,到底要怎样?”
薛锦冲上前来握住他的手,状若痴癫地狠狠握住叶晓的臂膀,用力之大甚至连指甲都陷了进去。
叶晓皱了皱眉头,努力忽视掉胳膊上的刺痛感“我要你放弃不该有的想法,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呵呵……”薛锦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容,吃吃地笑了起来“做不到,唯有这个我做不到。”
“走水了,后院走水了,大家快跑”叶晓向前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锣声和家丁的喊声。
后院那不就是他们所在之处……叶晓闻言立刻反应过来,他从内室绕过屏风走了过去,还没踏进正室一股浓烟就席卷而来,呛得他喘不过来气。
叶晓见状赶紧折身回去,从袖子取出两方手帕用茶水浸湿,递了一方给薛锦焦急地道“王爷,走水了,你赶紧用这个捂住口鼻,我们好逃出去。”
薛锦闻言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下,忽然席地坐了下来,面容淡然地道“不必了,你走吧,我要留下来。”
“你这个疯子”叶晓咬了咬牙将手帕系在自己脸上,然后蹲下身来将薛锦的手架在自己肩膀上半拉着他向外拽去。“给我走,不许你就在这里放弃,不是还要我接受你吗?既然如此就给我多努力啊,说不定我哪天就接受了呢?”
薛锦浑身一怔,歪过头看了他良久,突然摇了摇头笑道“未名,你真的不会骗人。”
他轻而易举挣脱叶晓的手向后几步,退到屏风后面“你想要的只有亲情,友情,甚至是寄托与依赖,你其实并不需要我,所以你根本不会接受我,永远不会。”
他说完就闲闲地站在那里,笑道“你快走吧,否则来不及了。”
叶晓有预感,他这一走便再也不会见到薛锦。他向前又走了几步,努力忽视心中淡淡的刺痛感“你若不走我也不走,我又岂是贪生怕死只顾自己之人”
薛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露出里面的衬衣。
叶晓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薛锦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头突然脱衣服,他正要问,薛锦已经解开外衣露里面的胸膛。
原本白皙的胸膛上有个极为明显的刺伤,正不断向外涌着血液。除此之外,他的胸膛已经有一半呈现僵灰色,甚至连里面的血管都隐隐约约显了出来。
“你知道何为百岁果吗?”薛锦将衣服合上,系好腰带问道。
“传闻说是能治百病,延年益寿之物”叶晓试探着回答道。
薛锦摇了摇头,叹息道“万事万物自有定数,若要逆转乾坤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谓百岁果的确有延年益寿的功能,但代价却是逐渐丧失五感而亡”。
薛锦只觉得浑身力气逐渐被抽离身体,变得疲惫不堪,他扶着身后的床帏缓缓坐了下去“我如今五感中的痛觉已经完全消失,身体也开始趋向于僵硬,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支持我苟延残喘下去的唯一原因是……”他顿了顿看向叶晓的双眼越发深沉,半晌自嘲地一笑“罢了,总之我如今只愿能安稳死去,而不必受此折磨。”
虽然薛锦的话未说完,叶晓却知道他后面的半句话是何意,但他只能装作不知。
他慢慢走过去靠坐在他身边,迎着薛锦疑惑的目光道“事由我起,若不是我告诉你百岁果一事,你必定不会这样,冤有头债有主,这责任我担,应上黄泉路的是我,不是你”。
薛锦咬了咬嘴唇扭头看向叶晓,只见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分不清悲喜却又无比坚定。
薛锦开口叹息道“你总是这样,从不领我的情,将我的一腔热血都给抹了个干干净净,而自己却走得干净彻底,不带一丝留恋。”
叶晓闻言一愣,陷入沉思,他的确是这样,明知他们想要的自己给不了却又不会直接拒绝,总是犹犹豫豫,最后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他总是一退再退,徒守着最后的底线,终有一天会退无可退。但自己此刻却不想去担忧这些事。只短短一瞬,他已经有了下文。叶晓深呼吸一口转移话题调笑道“不说这些,依我之见你这王爷当得也不怎么样,临死的关头都没个人送行”。
薛锦无奈地笑道“我进来时已派死士守在门外,现在他们只怕正与我母亲的亲卫在外相争吧。”
“原先我想,若你答应我,自然千好万好。若不答应就逼你杀了我,因此才留下这一条退路,没想到最后却是让你与我共赴黄泉,不过这样也好”他轻轻一笑,满是释然“恐怕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叶晓闻言心脏抽搐了一下,引来丝丝疼痛。自己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他之所以愿意陪他,是因为自己死后会回到系统,而不是真的死去。若无这个金手指,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还会如此决然。
叶晓是个面瘫,他不会笑而不是不愿笑,此刻他却扭过头对薛锦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活下去好不好?”
薛锦一怔,突然有些心疼此刻叶晓,他伸过手挽住叶晓轻轻地道“不用勉强自己,这样的结局我已经满足了。”
“百岁果有解药”叶晓突然道“百岁果集毒与药于一体,他的根茎就是解药,服用下去后虽不能完全解毒,却能缓解……”
“不要说……”薛锦推开他,摇了摇头道,叶晓此刻给他的感觉就想临终诀别,不用猜他都知道叶晓想做什么,可是他绝不允许。
叶晓拨开他的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薛锦你听着,服用百岁果的根茎后,你需用天山雪莲与千年人参滋养着身体,约十年后你体内的毒素可尽除,到时候要好好地活下去……”
“你要做什么”薛锦死命握住叶晓的手,眼中满是慌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难道他又想撇开自己吗。
叶晓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随手在虚空中一滑,调出控制面板点出了急救系统,选择了人选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确定。
这是最后的救命法宝,原是系统给他在紧急关头派上用场的,一个空间只能用一次,一次只允许一人,没想到最后却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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