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只感到一阵心痛胸闷突然袭来,随即喉咙一甜嘴边就溢出了血。不同于往日的阵痛,这次的疼痛来势汹汹,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不可阻挡,也让他止不住地心慌。
他赶紧伸手向怀中摸去,将藏在内襟口袋中的玉净小瓶拿了出来,拨开瓶口的内塞就要倒出瓶中救心丸服用,但手却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不一会儿药丸就悉数掉在了地上。
叶晓见状连忙从他手中接过救心丸倒出了两粒,一手拿着药丸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喂去。
薛锦抬眸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直到叶晓的眉峰都微微蹙了起来,才缓缓张开嘴唇就着叶晓的掌心将药丸咽了下去。柔软的唇瓣扫过,叶晓只感觉掌心一痒,随即赶紧放下手,尴尬地用指腹搓着薛锦接触过的地方。
“王爷可是旧疾发作”叶晓压下方才心中闪过的异样转移话题问道:“需要叫太医吗?”
薛锦摆摆手,用手帕拭了一把唇上的血迹,淡淡地道:“无碍,老毛病而已,只需服用太医所制的救心丸即可。”
叶晓听到他这么说,便不好再问,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讳疾忌医,王爷还是小心为妙。”
话音刚落,薛锦就笑了起来,仿佛是遇到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笑得不能自已,半晌后他捂住胸口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平缓下来,只是原本苍白的面容上透出不自然的潮红。
“未名,不要说一些让我误会的话,那只会让我的执念更深”他挑眉看了叶晓一眼,眼中暗含的深意让人心惊,但不过片刻就被他压下,恢复一片清明。
“什么”叶晓疑惑地抬头问道,刚才薛锦的声音太小了,他没有听清,只好再问一次道。
薛锦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半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微风吹过,散落的青丝随风飘扬,他却没有伸手去挽,任由它随风肆意飞舞。
薛锦的背影看起来寂寞萧索,就像雪山上孤傲的狼,冷淡寂寞中却又带了决然的气势,摸不透又猜不着,让叶晓不由得心惊。
其实薛锦并没有说实话,他的身体已临近油枯灯尽之际,犹如西山的落日,没有多少时日,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手。这不是他薛锦的作风,这么多年,他哪次不是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一次次从死神的手中逃脱,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到最后连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都不能触碰,只能拱手让人,他不服……
“咳……”剧烈的胸痛传来,惹得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洁白的手帕染上触目惊心的红,看得人心惊,薛锦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握紧手中的帕子蹒跚着脚步向外走去,自始至终再没有回头看一眼,但身后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却让他无法忽视。
“王爷”叶晓赶上薛锦的脚步,不由分说地搀扶住他“我扶你回去吧。”
薛锦抿唇歪着头看了他片刻,突然道:“未名,你可曾听过断袖之癖。”
叶晓闻言搀扶薛锦的手僵了僵,但心中却不由得暗自思考了起来,心道薛锦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爱上周月清了,可这也太快了。叶晓思忖了片刻后敛眸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知王爷为何突然问我此事”。
薛锦其实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他本不想如此心急,却不知为何就如此突兀地说了出来,但他却不曾后悔“若有男子对你有意,你又该当如何?”
叶晓整个人都有些懵,薛锦问他这种问题是他着实没有想到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甚是正常。薛锦此人某些作为虽说有些惊世骇俗,但他与普通人并无什么不同,也会焦急也会不安,也需要找人倾诉,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如此旁敲侧击,换个方向想,这也说明薛锦相信他,那么自己必然不能让他失望。
想通一切的叶晓立刻义正言辞地道:“若我对他也有意自然和和美美,若无意便会说明情况,请他另觅良人。”
“你不厌恶”薛锦诧异地问道。
“厌恶什么,断袖”叶晓摇了摇头,决定好好劝说薛锦一番“你若真的爱他便不会在意性别,家世。我并不厌恶断袖,因为对我来说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爱上该爱的人,无关男女。”
薛锦听完叶晓的话,缓缓挑起唇瓣笑了起来,笑声中饱含压抑不住的释然与兴奋。
没想到曾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启齿的事情竟如此简单就被解决了,他怎么能不惊喜。他无数次幻想过叶晓知晓此事时会露出何种表情——惊讶,鄙夷,亦或是退避三舍,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不带任何偏见,这是不是说明他对此也能接受……
薛锦想到此,下意识地看向叶晓,眼中迸发的欣喜炙热不加阻挡,简直要灼伤他。叶晓咽了口口水正要往后退去,却被薛锦抱了个满怀。
“未名”他垂下头将嘴唇半搁在叶晓耳边,声音低迷而有磁性,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你总是让人惊喜,我……”
薛锦还没说完就被叶晓推开了,他实在受不了,男主毕竟是男主,传说中行走的荷尔蒙,男女通吃。他方才被薛锦咬耳朵时,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弯。
薛锦被他推开后,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虽然莫未名口口声声说理解断袖,但他方才下意识抗拒的身体反应让自己明白他与自己并非一类人,嘴上说得再动听,但身体上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自己并不心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就算自己时日无多,也还有最后一搏。
无可否认,他的确是自私自利的人。一个将死之人为了一己私欲,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最喜爱的人,但他不后悔,甚至对此跃跃欲试,如果能得到他,纵容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又如何,永世束缚换一世悠然,这个买卖他做了,纵容最后赔得血本无归也绝不回头。
薛锦淡然地看了一眼面露惶恐的叶晓,挑了挑眉道“走吧”。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叶晓踌躇地道,他刚才真的只是条件反射,并不是有意。
“无碍”薛锦面色淡然,施施然地朝外走去“只是作为赔礼,你今日需陪我整夜都耗在棋局上。”
“这是自然”叶晓松了口气,赶忙追上前面那抹清峻的身影,两人并肩向棋房走去,这一下就是一整夜。
次日清晨,叶晓刚踏出棋房大门不久,宫中就派人来请薛锦进宫觐见,叶晓除了对他表示同情外就是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要知道昨日他虽然与薛锦在棋局上杀了个酣畅淋漓,但相对的也耗了不少精力,急需好好休息一番。
话分两路,这厢薛锦也在随侍的带领下走进了宫中。但他们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东宫的偏门,进去时无一人知晓,这说明皇上找他必定是私事,而且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私事。
几个时辰后,薛锦站在自家皇兄寝宫外,默默地叹了口气,直到里面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方才如梦初醒般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门便看见当今圣上身着明黄色便服坐在龙椅上,美须俊髯,相貌伟岸,气势恢宏。
他身边还坐了位气质雍容的中年女子,虽已过而立之年,却沉淀出了一种成熟的韵味,此女子便是皇上与薛锦的亲生母亲,当朝的太后娘娘。
薛锦原以为只是皇上召见,没想到如今却是两人,他顿了顿,掩去脸上的讶异,向两人行礼道:“臣薛锦拜见皇上,太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家人,无须多礼”皇上说着,赶忙摆手让薛锦起身。
薛锦也没推脱,直接起身站在了不远处等着两人的询问,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后与皇兄必是有事要说的。
太后轻轻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半晌才不咸不淡地说道:“昨日娴妃与其弟来见我,还说起了你的事,其中倒有些消息让哀家大吃一惊……”
她这话未说完,但薛锦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必是周月清说了些什么让太后感到担忧,而这内容薛锦纵是不加思虑也能知晓,但他却只能装作不知。
“是吗,敢问母后他们说了些什么?”薛锦反问道。
太后见他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也不急着加以拆穿,而是轻轻地道:“此话可暂且不谈,但你如今也早过及冠之年,却至今连个侧妃都未纳娶,着实让人担忧,做母后的为此也经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此今日我与你皇兄宣你进宫便是想让你挑挑,若看中哪家姑娘就直接让你皇兄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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