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推开牢房的大门,牢门缓缓开启,沉重的锁链随着牢门的动静,脱落在地。
苏未直起身,看着砸在地上的锁链,又看了看太后身侧的两个侍卫装扮的男子,想来太后是认准了时机,有备而来。
干脆走出牢门,随着她去看一看她说的事情。
天牢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太后让苏未坐进车中,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缓缓启动,最后越来越快的冲入黑暗之中,苏未只知道,听着动静自己竟是真的又回到了宫里。
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月已上了中天,太后掀起马车的车帘子,给他看。
车窗外映着的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地方,原来的倾舞阁,现在的流婳楼。
流婳楼亭雕栏玉柱,然而瞬间吸引他眸光的,却是那楼中隔着窗,印在窗纸上的两个身影。
一男一女,女子正站在男子的身后给他宽衣,男子身姿挺拔,直直站立。
有些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化成了飞灰,也能认出他的身影,他的气息,更何况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苏未只觉得呼吸一顿,他还想着说服自己,只是一个身影,还是有可能认错的,可是眼眸错愕之间,屋檐上一抹火红映入眼睑,这下没的错了。
赤炎守在屋外,那房里的人,除了莫念情还能有谁?
隔着窗户依稀可见,房中男子的衣裳已然尽数退下,苏未咬着唇感觉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
“好了。”太后突然的将他拉了回来,看着他的眼“你也看清楚了,皇上他并不是非你不可,他还可以跟柔柔在一起,你该死心了吧!”
庄贤柔柔,脑出跳出的是那人如仙子般的容颜,一颦一笑尽是风华,曾经也曾见过他二人站在一起,美的如画的确相配的很。
“扣扣。”太后敲了敲马车的车门“走吧。”
马车咯吱一声缓缓启动,苏未猛然惊醒,突然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问清楚。”
“拦住他。”太后一声低喝,有侍卫瞬间上前将他制住。
苏未奋力的挣扎着毫无章法,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学过功夫的。
那边赤炎感觉到这边有些动静,站起身朝这边张望了一眼,只看清是太后的马车,沉思着又坐了回去。
而苏未已被丢回马车上,只是身上多了一些绳索,太后坐在车里不屑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打扰他们吗?”
马车缓缓的再次前行,苏未躺在车里,锁紧眉心紧闭着眼,感觉到马车又经过了宫门,看来又已出了宫了。
心仿佛也随着马车被丢弃在远地,离他越来越远,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已理不清楚了。
耳旁传来太后状似大度慈悲的声响“苏未,虽然你犯的是死罪,不过哀家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离开皇城离开圣上,以后,再也不许见他。”苏未低垂着眉目,躺在她的脚边,双手被反缚在身后,嘴里也被用丝帕堵上了,听到她的话呜咽了一声。
太后弯下腰扯下他口中的丝帕“只要你永远别回来,我现在就放了你如何?”
“我要见他。”苏未目光坚定的看着太后,他要去见莫念情,他必须当面问问他。
“见他?”太后讥讽而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去做什么?去亲眼看看什么叫烛下缠绵,月下情话!呵呵呵……苏未你未免太傻了一些,你以为皇上真的非你不可?别忘了,在你之前他也有宠幸过的妃嫔。”
苏未咬紧下唇,心早已揪做了一团,被缚在身后的双手也紧握成拳,指尖都嵌进了手心里,他该怎么做?
就此离去,他不甘心。可是…如果返回去,真的要看着他和别人欢好?要看着他对着别人诉说爱意,温柔缠绵。光是想一想都会痛到窒息,他做不到。
不是说好的,不会有别人的吗?曾以为自己可以退让,毕竟自己是男子,而他是帝王,却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心会痛到疯狂。
莫念情,既然你可以去拥抱别人,为什么还要那样信誓旦旦的说,此生只要苏未一人?苏未承受不起那样沉重的谎言,我只宁愿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不过是你后宫中的一个,不过是你寂寞时的禁脔罢了。
太后看着他锁紧的眉,面上泛着痛苦的神色,再次开口“好了,只要你答应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见情儿,哀家现在就放你走。”
苏未咬紧了唇口,头抵着马车的底板,身后握紧的双拳松开,神色痛苦的开口“我做不到。”侧过眼眸看着太后“除非…他叫我走。”
答应过的,不会离开他,除非是他亲口所言,否则他都不会走,也没有权利走。
“你…苏未!”太后气怒的瞪大了眼,又一脚踹上他的肚子,而后干脆从马车的暗匣拔出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苏未被她踹的翻了个身,还来不及呼痛,就看到那一把金灿灿的匕首,刀刃上还闪着寒光,冰凉的贴上自己脖上的皮肤。
“苏未,这把匕首就是你杀害绮妃的证据,现在哀家准备用它来杀了你。”太后满面威胁。
苏未咬着唇面无表情的看她“你不敢,你要是敢的话,就没有这么多废话了。”
“你……”刀刃又往前进了分毫,只那分毫苏未的脖颈上便渗出了一颗血珠,鲜红的色彩跳进了太后的眸子里,突然的将匕首一撤,丢弃一旁“你说的对,哀家是不敢。”
“哼…哀家要你自己走。”太后坐回马车的靠椅上,随着马车缓缓的摇动,声音也不急不缓的传到苏未的耳朵里。
“我不走。”苏未撇过眼,执拗的回答。
“不走?”马车终于停下,太后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空“听说白戎国与青月国的边界处,有一座小山谷,叫做【白牙谷】?谷中有数十户人家,苏未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苏未抬头惊疑的瞪着她,那是他的家乡,他出生的地方。
“如果你今日不走,或者是死在了皇城里,那哀家…”太后眸光突然变的悲悯,如那庙中的佛像悯怀天下,只那出口的话却异常残忍“就将那白牙谷,夷为平地。”
“你…太后,那也是您的臣民!”苏未不可置信的看她,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苏未,他们会不会死,都在于你的决定,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太后表情变的平静的看着他脖颈上还在渗血的红,皱了皱眉“来人,给他止血。”
有侍卫上前,硬是将苏未按在底板上,给他缠上了厚厚的白布。
“你真是丧心病狂。”苏未奋力挣扎着,奈何双手被缚,站又站不起来。
太后眯着眼看着他脖子上缠好的白布,而后伸腿将他踹下了马车,顺带嫌弃的将那把大金马一起踢了下去“苏未,这里离城门口有一个时辰的路途,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可以赌一把,赌哀家硬不硬的下心肠。”
而后放下车帘,马车咯吱一声缓缓移动,有侍卫给苏未解了绳索。
“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苏未眸中含着悲痛,低骂了一句,从地上捡起那把大金马,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车,终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莫念情,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找我,又或者,你已不屑再来找我?本想亲口问问你,是不是所说过的一切都不算数了,如今…只能作罢。
或许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如此想着,心已沉落。
脖颈上还传来一丝丝疼痛,还能感觉到有血珠,一点一滴的将裹着的白布,一层层渗透,苏未将匕首插..入刀削放入怀中。
就着凌晨夜色,在寂寥无声的街上,印上一步步回响。
青锋在朝阳宫没有找到莫念情,抓着守门的侍卫寻问才知道,莫念情去了流婳楼,听说是庄贤柔柔醒了。
又急急忙忙的赶去了流婳楼。
流婳楼中,莫念情直立着身,任凭身后的女子,为他披上常服。
庄贤柔柔面色苍白,唇角微微含笑,为他整理衣襟“还好妃嫔的宫中,都备有帝王常服,要不还得命人去取,这都怪柔柔不好。”
莫念情抬手整理了下腰封,语气平淡“无妨,不过是杯茶水罢了。”
庄贤柔柔垂下头,状似娇羞的一笑。
莫念情复又坐回桌旁“柔柔,你可看清楚,是谁想陷害的苏未?”
庄贤柔柔抿紧了唇,面色又白了几分,放在桌下的拳,狠狠的揪住了桌布的一角,他说的是陷害,他凭什么一口咬定就是陷害?而不是苏未丧心病狂的当众杀人。
明明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心中不满的怨恨几近滂沱,面上却牵扯着唇角“柔柔当真没能看清楚,当时只觉苏公子抬了手,然后……”
“然后绮妃娘娘就自己扑过来了。呜呜~”庄贤柔柔说着便抽泣出声,双手揪扯着丝帕,掩着面颊还被脑海中的画面,吓的哭泣不休。
“当时只觉得好多好多的血,好可怕……呜呜……好可怕……”庄贤柔柔卖力的抽泣着,摇着头似乎十分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十分钟,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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