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风狂肆的呼啸,每一道都似化作了有形的利刃,稍有不慎,便会被割得深可见白骨。
旭日已经高悬,金灿灿的日光挥洒下来,普照着大地,然而峭壁一隅,号称九域四大险境之一的刀风谷却漏不下一丝阳光。阴冷的与九云山之巅渀若两个世界。
伊水云静静的站在刀风谷之前,冷眼看着那黑漆漆好似有一股龙卷风在盘旋的洞口。如同地狱幽魂张开的大口,好似能够摧毁一切。
“带上这个。”风,卷起容夙翩飞的白衣,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掌之上拖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盒子。
伊水云侧首,目光落在那雕琢精美的白玉盒上,迟疑了片刻,读懂了容夙眼中不容拒绝的坚决,才缓缓伸出双手接过。细嫩的指尖在玉扣之上一拧,盒子弹开。璀璨而又柔和的光散出,那光很是浅淡,却很绚丽。伊水云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只打造的很是简洁大方的镯子,这镯子的质地非银,却比银更加银白亮泽,银辉闪动之间藏着一丝锋锐和一丝妖冶的血艳,非铁,却比铁来得更加坚硬,镯子只有约莫两寸多点的宽度,雕镂着一朵朵优雅绝美盛开的曼陀罗花,花蕊点缀着一点点色泽不一的宝石。
只是一眼,伊水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简单而又大方的镯子。舀在手中,分量极重,指尖摩挲了片刻,伊水云还是将它放了回去,而后将玉盒递给容夙:“无功不受禄,陛下的盛情,恕若水弗敢受之。”
“不喜欢?”容夙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的问道。
喜欢!伊水云心里对这只镯子的钟爱,在她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压抑不住,然而伊水云看到上面雕琢的白色曼陀花,心里就明白她不能接受。因为自容夙降生,白色曼陀花就被神化,俨然已经成了东云甚至是天下的花皇,随着容夙一日复一日的强大,白色曼陀花渐渐成了容夙的象征,普天之下再无其他人敢用白色曼陀花的饰品与物件。
然而,面对容夙的疑问,伊水云却选择沉默不答。
“它本就属于你。”看着伊水云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容夙轻声说着,而后伸手取出那枚镯子,在伊水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强硬的攥住伊水云的手,轻而易举的的套入她的腕上。
耳边似乎有“咔嚓”一声脆响,伊水云挣开容夙的束缚,懊恼的瞪了容夙一眼,欲取下手镯,然而,明明容夙套进去那般的轻而易举,可是任她怎么用力就是取不下来,抬眼看了笑得如沐春风的容夙一眼,咬了咬牙,不死心的强行要将镯子取出,最后,手腕都磨红了都没有办法。
“够了。”容夙伸手抓住伊水云的手,看着她腕上柔嫩的肌肤红肿着,好看的剑眉不由的一拧,微微带着点怒气的看着伊水云:“要你接受属于我的东西,就如此困难?”
容夙的指责让伊水云心头一紧,对上他妖冶紫眸之中的丝丝冷意,以及一点似悲似痛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伊水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喉头莫名的有些发苦。她唯有侧首避开他过于胁迫的目光,言不由衷的说道:“陛下的东西太过贵重……”
许久容夙都不曾开口说话,两人僵持了渀若千百年之久后,伊水云才隐约似乎听到容夙一声难以言喻的叹息:“它并非一个饰物,暗扣之下有小孔,孔内有十二枚毒针,只需按下第三朵雕花毒针即会射出,每发三枚,一共四发。”容夙一边解释,一边在伊水云手腕上的镯子比划教导,末了,才道,“刀风谷是九云山与九阴山相连的一条隧道,这条隧道其间尚有几道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烈风急促,九域之境四处杀机潜伏,带着它一则可备不时之需,二则只要你带着它,我便能找到你。且若是你顺利通过隧道,抵达九阴山,更不能没有防僧物,九域九重山之中,唯有九阴山危险最甚。”言罢,看着伊水云犹豫的目光,容夙捏了捏她小巧的柔荑,语气变成他惯有的强势与霸道,“你若想进刀风谷,这就是我许可的条件。”
话已至此,伊水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若她再不退一步,她相信容夙一定不会给她进刀风谷闯一闯的机会。
轻翘的羽睫如同蝴蝶的双翅闪了闪,伊水云的指尖划过冰冷的镯子,最后轻轻的拉过华丽宽大的袖子,将之遮掩住,垂下手,恭恭敬敬的对容夙盈盈一福身,容夙刚刚负到身后的手瞬间握成拳,若不是不远处呼呼风声如雷,伊水云定能听到那骨头相挤的一声脆响。
容夙没有说话,伊水云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冷意。却始终没有抬头,而是再一福身,低着头转身朝着前方而去。款款莲步看似优雅从容,却没有人能够看到那随风飘荡的袖袍之下,那素荑紧扣着镯子,几乎是要将她细腻的皮肉勒进去。
她没有回头,所以她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双琉璃般璨华流转的紫眸中流动的丝丝的破碎,也永远不知道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那一瞬间变得多么的忧伤。
不远的距离,伊水云好似用了她一生的岁月才走到了谷口,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才扭过了她心底强烈的叫嚣而没有回首。直到她站在了刀风谷的入口,那狂肆的风在她身侧一阵阵的呼啸,她才停下了脚步。
溟濛的水眸在飞扬狂舞的发丝后,看了看漆黑黑的洞口,提起的脚步微微的向前迈去,步子却没有落下,退回了原地。似是对冷风的不适,伊水云闭上了眼睛,翘立的睫毛扑朔了几下,再睁目时,一道坚定的光划过眼角,她步子一转,转过身,对上那一双看似没有任何情绪的紫眸。隔着那么远,视线隔着纷乱的墨发,她依然盯盯的看着他绝美无双的容颜,柔软的樱唇动了动,丝丝寒风灌入,让她更加的清醒,柔软甜美的声音在风中扩散:“我,会一直戴着它。”
那顺从心意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伊水云整颗心为之一松,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莫名的羞赧,故而也没有去看容夙的反应,一个转身,跳入了谷口。
而站在远处,英明无双的东云陛下却是愣住当场,似乎是没有听明白远处早已不见的人儿说了什么,等到几阵冷风吹来,他才蓦然醒悟,眼角眉梢霎时染上了醉人的笑意,薄唇轻轻的扬起,让那一张本就绝美的容颜顿时好似曼陀罗花刹那绽放,晃得人挪不开眼。
刀风谷,顾名思义,它疾风烈烈,身处在其中,每一道风都如刀子一般可以置人死于无声。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然而,真正的进入这条隧道,伊水云才知道它有多么的可怕。
四周一片漆黑无光,就连目力过人的她也只能勉强视物。耳边呼呼而啸的寒风似是豺狼野兽饥饿厮杀的咆哮,又似地狱怨灵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听在耳里,就好似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在心间,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刺痛。
伊水云每前进一步,心里的钝痛就深了一分,好似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心,生生的往两边撕扯。让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冷风一阵比一阵寒冽与锋利,回旋的风也越来越急。从刮过身旁沁骨的冷变成刺骨的痛,渐渐地,糅合着劲道的风犀利的扑面而来。伊水云身子一旋,躲过急流,足尖才刚刚落地,又是一阵疾风驰来,伊水云急忙提气,翻身而起。玲珑娇小轻盈的身子在黑暗之中翻飞,几个起落飘然落下来,雪白的外袍早已残破不堪,手臂,腰身,纤腿隐约间出现一条条细长的血痕,针扎的痛意顿时遍布她的全身。
伤口不大,也不算太深。然而,那种如蚂蚁刺咬的酸痛之感却让她感觉到身体的力量一点点的流失,这种可怕的感觉让她的心猛然一紧。
可是,没有时间等她去弄明白这是为何,比之方才更加猛烈的寒风如大海之中翻涌的浪涛奔腾而来。只是站在那儿,伊水云就感觉好似一只极具毁灭性的猛兽朝着她横冲直撞奔驰而来,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高度的危险警觉之下,紧绷起来。
同样没有给伊水云片刻思考的时间,疾风迅猛犹如冲破牢笼的野兽从伊水云的身上瞬间撞了过去。速度是那样的快如流星一闪而逝,快的伊水云来不及抓住丝毫的感觉,然而狂风过去,伊水云直到此刻双耳都好似被什么堵住一般,除了“嗡嗡”的回响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这样失聪的状态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随着耳蜗内一股牵扯大脑的尖锐刺痛一闪而过,四周呼呼风声再次传入伊水云的耳里。
然,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庆幸,因为她清晰的感觉到一股从她心尖迸裂开来的剧痛,恍然之间,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在一寸寸的龟裂。那种失去了语言可以形容的痛意,让她大脑一阵晕眩。
就连水明珠似乎也被那狂风的猛烈惊吓到,完全不听伊水云的使唤,她才刚刚意念一动,立刻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喷了出来。柔弱的娇躯一阵摇晃,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虚弱的抬起手,欲用水袖拭去唇边的血渍,然而这一抬手,她才猛然发现她的衣衫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破布,堪堪挂在她的身上,心头不免一阵大骇。
这可是传说之中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冰凌雪纱,柔韧无比。却在那一阵旋风急流下碎裂成如此模样!如何叫她不骇然,再看看她双手满是密密麻麻极细的血痕,她很清楚,如果她穿的不是冰綾雪纱,那么她此刻必然是满是白骨森森。
她这不过才刚刚进隧道就变成这般模样,接下来她凭什么走出这条隧道?
抬眼,看着前路漆黑无光,听着耳边阵阵风声,伊水云的心前所未有的凉。然而,要她就这样放弃走下去是绝无可能!
要活着,就必须想办法!
心思才刚刚闪动,敏锐的耳里再次捕捉到了“呼呼”之声如同千军万马,势不可挡的奔驰而来。
伊水云心头一惊,她进谷前,容夙曾经告诉过她,刀风谷的风有一定的规律可循。若是没有遇上风浪,大约半个时辰会有一阵强风。然而,此刻很明显伊水云不够幸运,遇到了风浪。所谓的风浪便是一阵阵如浪潮般汹涌澎湃的袭来,时间间隔极短,就似如今这般情况!
浑身上下依然刺痛着,前方奔袭而来的狂风。只是听声音,伊水云就知道比之方才她经历的那一股强上不知一倍。失去了冰凌雪纱的她,要如何去抵抗这股急风?
“水儿,这世间最密集的其实是风,然而这世间却不存在毫无缝隙之物,狂风猛击也有漏洞可循,端看你的速度是不是比它更快,若是你能在逆风之中走出,这世间还有什么的速度能够快过你?”
蓦然间,容夙底醇清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要快么?
既然不远后退,那就舍命一搏又何妨!
冰冷的水眸锁定疾奔而来的狂风,在墨发狂肆飞舞的那短暂的一瞬间,娇小的身子顿时包裹起一层浅浅的如水雾般的淡光,足下重重的一踏,宛如化作了一只利箭,夹杂着强劲的气势对着那狂啸而来的风暴射去。
席卷而来的风,恰似地狱之中长着大口的幽灵,单是那幽怨诡异的风声就如果让人心惊胆寒。风一寸寸的袭来,好似利刀生生将隧道粗糙的石壁卷起了一层,当真是飞沙走石!
伊水云却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然心态对着这股狂风直直的撞了过去!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退却,她就这样以她单薄的娇躯对上那足可毁灭一切的力量撞了上去。
万丈悬崖可以求生,区区一阵风她何惧之有?
恰似一道流光飞射进去,原本应该令人惨不忍睹的螳臂当车,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异样的声音,更加令人惊奇的是,那股犀利的狂风竟然就那样停在了那儿,再也没有往前近半寸,似乎是被什么卡住了。
然而置身于龙卷风中心的伊水云奇迹的没有被千刀万剐,却更加的身不如死!她似乎被无数强而有力的手拉扯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每一瞬间她有一种被撕裂成碎片的感觉。可是就在被撕裂的瞬间,又似乎有一股很柔的力量在她心底升起,不断的从她的心口想四周扩散!
慢慢的两股气流开始一上一下的从流窜进入她的身体,由上而下的气息温和清润,由下而上的气息阴冷冰凉,两股气流一寸寸的往她的心头交汇,最终极为猛烈的撞在了一切。
“碰!”
伊水云似乎在狂风怒号之中听到了一声实质的破碎声音,那声音就好像琉璃玉珠摔落在地,碎了一地的光华,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心口剧痛直冲脑门,顿时好似闷锤击在她的天灵盖。她以为她会痛死过去,然而,她却再次奇迹的没有丝毫晕眩的感觉,在那样千刀万剐都难以比拟的疼痛之中,她的身子已经不再是她的,就好似一团柔软的面团,被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法挼搓着,拉扯着。
痛,从未有过的痛,让她恨不能自行了断!
然而,她不能。不是她意志坚定,而是她根本动不了一根手指。
耳边肆虐的狂风化作极尽讽刺的嘲笑,每一声都是利剑,在她心口划下鲜血淋漓的口子,眼前是不断旋转的黑暗,越来越快的转动,就好似下面有着一只饥饿已久的猛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拖了下去。
旋风就想大海深处的巨浪,伊水云便是滔天巨浪之中一片无助的枯叶,一点点的随着巨浪的漩涡沉入深海,没有半点挣扎之力。
死亡的警钟就在那一刻清晰的伊水云混沌欲裂的脑子中敲响,于狂风巨浪之中猛然睁开了那灿然羞月的明眸,里面闪烁着强烈的求生**。
再一阵阵冷冽如刀的风中她与天相争,死死压下头中如浪潮般势不可挡的痛意,努力抓住那一丝清明,她惊喜的发现,她体内水明珠竟然飞速的运转,不断的带给她力量,纵容在强大外力的抵抗下,那力量显得很是渺小,可古人言:滴水可以穿石!
当下一点点调动着身体每一点的力量,将其全部缓缓的汇聚在她的脚底。就想是在荒漠之中行走的人,几经干渴,终于找到了缓慢滴落的水源,聪明的人不会迫不及待的立刻伸出舌头,而是一滴滴的积累,而后一口喝下。
渀佛过了千百年后,伊水云感觉到她的脚可以挪动了!然而,她没有贸然的动,看着自己距离那旋风的底部越来越近,她更加冷静的汇聚着力量,就在她娇小的身子已经有了被割破的痛意之时,她猛然一咬银牙,脚下一扭,足尖似乎踏在了风上,黑暗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道道流光如剑般锋利的朝着她飞射而来,努力的包住脚下残余的力道,本能的扭动着身子,以及其快而柔的速度闪躲着那一道道锋利的流光。
伊水云并不知道她现在陷入了绝世高手突破先天之境时才会踏入的忘我虚迷之境,而她所看到的那流光飞舞,就是一阵阵在她身侧刮过的疾风,她脚下的步伐她以为极慢,却快得让人看不到身影,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挪移之术!
恍然间,眼前的流光霎时全部消失,耳边响起布帛割裂的声音,她的身子一震猛烈的拉扯之后,便是一松,突如其来的松懈,让她朝着外面猛撞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如同离弦的箭飞射出去。
这一射便是数里之距。
伊水云根本停不住身子,呼呼大风再一次响起,伊水云瞪大了一双水眸,还没有放松的身子再一次紧绷了起来,然而她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冲了上去。
然而,这一次没有了之前那样生不如死的折磨,她仅仅在飓风之中被拉扯了几下,就穿了过去。
这一穿,身子突然被一拉,到是拉住了她收势不住的身躯,让她重重的跌了下去。跌落的地方明显是一个陡坡,于是伊水云又咕噜噜的往下滚了下去。
一阵阵天旋地转,伊水云早已筋疲力尽的身子那堪这番折腾,她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道,只能听天由命,任由身子如雪球一般滚下去。
最后的最后,伊水云只知道自己落在了水中,而后就缓缓的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逗留了多久,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她只觉得每一根骨头都好似被碾碎过,稍稍一动,就痛得她龇牙咧嘴。她甚至想要睁开眼睛都办不到,眼皮微微的颤了颤,蓦然间,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似乎还有谁在耳边温柔的轻缓,那动人的声音好生熟悉,可是她想不起来,那轻柔的话语带着焦急,惊喜,释然等复杂的情绪,让她心头微紧。
而后,她被带入了那熟悉的怀抱,温暖且坚实,让她倍感安心,于是她缓缓的再次沉入了黑暗。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了起来。
睡梦之中,她再一次梦见那一片如梦似幻的桃花林,桃花微雨纷飞,漫天的妖娆与清香。清脆动人的笑声在回荡,那一袭白衣轻纱的小女孩在秋千之上恣意快乐的荡漾,她灿烂夺目的笑容比她眉间那一朵盛开的桃花还要妖冶,浅紫色的眼瞳,波光流转之间尽是媚骨风情,这神韵丝毫不似来自一个七岁大小的孩童,怎能不让人妒忌。
于是那躲在桃花尽头的少女,那一双绝美的妙目如同淬了毒的利刃,阴狠而又毒辣,直直的看着那风韵无双的女孩,看着她在那风礀独绝的少年怀中娇笑,看着那白衣翩翩的少年对她极尽宠爱。
于是一条艳丽无比的毒蛇从少女的手中飞跃而去,在那二人笑语嫣然之时猛然咬住了女孩儿的咽喉。
恍然间,伊水云真的感觉到了脖子上一阵轻微的刺痛,猛然惊醒。
一睁眼,便是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透过朦胧的光,伊水云看到自己的身影倒影在对面正正方方的冰柱子上。抬眼环顾四周,伊水云满目的冰,甚至连身下所趟的床也是冰雕而成,然而伊水云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呼吸间也没有冷冽的白雾,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冰床,也没有该有的冷。
她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明明从刀风谷出去应该是九阴山才是,九阴山是一座死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地方,而且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往下掉的。
“醒了?”正在伊水云疑惑间,耳边响起撩人魅惑的声音。
抬眼,溟濛的水眸倒影出那一抹红衣妖娆的艳,伊水云心头被什么一撞,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却没有开口说话。
容夙也不以为意,而是缓步上前,他的步伐优雅沉稳,步履间,金丝滚边的艳红锦袍晃动,在洁白无瑕的世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夺目与邪魅妖娆。
“醒了我们就走吧,我们已经困在这儿整整七日,若再不出去,必然会错过血色曼陀罗的花期。”底醇清魅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点温和丝丝柔情响起,宽大的手掌自然而然的执起她的柔荑。
伊水云没有挣扎,而是微微抬起下颚,水眸之中带着点点涟漪看着他,几次动了动唇后,终于按耐不住的开口,那醉人的声音却是满满的苦涩,溢出唇角的声音极为轻:“陛下,你何苦如此?”
伊水云心里很复杂,她没有想到容夙会用隐僧术尾随着她。他身为一国之君,即便是有再大的把握,也不应该如此犯险,要知道这一个不慎,便会命丧黄泉。可他却跟来了,且如此纵容她的任性。这是为何,伊水云想不去明白都难。
“走吧。”容夙似乎没有听到伊水云那一声低喃。而是用了力道拉起伊水云,提步而去。
伊水云跟上容夙的步伐,侧头看着他。这似冰非冰的地方,四周都散着一层柔柔淡淡的浅光,容夙的步伐不急亦不缓,行走间自然带起一丝清风,拂动着他如墨的黑发,黑发飘扬在冰白的世界,斜飞入鬓的剑眉下那双琉璃般灿华流转的紫眸似乎碎了无数的星光,妖魅的让人无法直视。
第一次,伊水云觉得这个男人好看的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而她的心,也就真的开始狂跳不止。
伊水云的心思虽乱,然而她却清楚容夙带着他在这如果一个冰雕迷宫,四处都是门,每一处都没有丝毫差异的地方走的坦然大方,步伐丝毫不乱。
“你曾经来过么?”这是第一次,伊水云没有在正常且清醒的时刻对容夙用上敬称。
这一个细微的变化,伊水云可能自己都不曾发现,然而容夙却为此脚步一顿,侧首绝美的容颜对上伊水云,妖冶无比的紫眸流落出毫不掩饰的笑意:“你昏迷的七日,我略略走过几次,才发现此处窍门所在。此处应是以蜂房为雏形建造,每一个房间都看似毫无差异,却有着细微的异处,只要掌握这细微之处,便能走出去。”
伊水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容夙付之一笑,而后拉着伊水云继续前行。
容夙没有说每个房间的异处在哪儿,然而伊水云自从听了容夙的话后,就很细心很细心的将每一个房间的每一处都死死的记下,然而记忆过目不忘的她,却依然找不到什么地方有异。
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容夙的心细。
走了快要三四十个房间是,伊水云就开始头晕眼花,近乎崩溃。因为那种不停的在一个房间来来回回穿梭的地方的折磨,无论你走了多久,就好似在原地,四周的景物丝毫没有改变。这样绝对能在重复不到十遍就能逼疯一个正常人,伊水云能坚持如此久,已是心智坚定之人,反观容夙,依然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该是要怎样坚毅的心性才能做到?
“水儿,坚持下去。”容夙看到伊水云的小脸泛白,不停的晃动着剧痛的小脑袋,若不是他牵制的拉着她的手,她一定会狠狠的敲打自己。
虽然心疼,然而容夙没有告诉伊水云不同之处在何处,他是故意为之。
随着一股轻柔的真气从容夙拉着她的手心传入她的心脉,那股剧痛暂时得到了纾解。心思玲珑的伊水云立刻就明白了容夙的心思,知道容夙是有心要锻炼她。抬手用容夙不知道从何处为她找来的衣衫水袖拭了拭额头细密的汗珠,咬了咬惨白的唇,对容夙浅浅的笑了笑,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容夙锋利的剑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却还是拉着她往前走。
伊水云努力的不让自己去想,努力的忽视所有的景物,纵然万分的艰难,她依然咬着牙强忍着。她知道她可以不受这份痛苦,只要她闭上眼睛,有容夙在,她一定可以安全出去,然而这样就白费了容夙一片心思,更加错过了一个大好良机。
每当伊水云忍不住的时候,她牵着容夙的手就会不自觉的收紧,而这时候,容夙就会不动声色的渡一些真气给她,以缓解她承担的压力。
感受着那一股温热的气流在四肢中流窜,最后散落开去。伊水云知道,那温暖的不是她的身子,而是她的心。她更加明白,他给予的从来不是短暂的力量,自从相识,他总是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的身边,助她渡过难关。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感觉到这般的踏实,这般的安心,就好似只要看到他,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一片衣角,刀山火海她似乎都可不惧。
“小心。”就在伊水云突兀的陷入自己的思绪时,耳边响起容夙凝重的声音。
心思一正,伊水云眼神戒备的往四周一扫,这才猛然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一间圆屋子,屋子依然是四面冰洁如玉,然而不同之前的是,这间屋子的墙面更加的光滑与清晰,四周都如同菱花镜一般照着他们二人的身影。
蓦然间,伊水云耳边响起滋滋滋的声音,那似炎夏黑夜深处蝉鸣的声音,让伊水云默然身子一阵麻酥,全身的汗毛都立刻立了起来。
这声音是从她们的脚下穿来,让伊水云有种站立不安的慌乱,就好似有轻柔的羽毛拂动着她的脚底,心头莫名的焦躁起来。
容夙拉着伊水云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那声音显然是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站立的地方密集。就连心性沉稳过人的容夙听了这声音都有些烦躁。在弄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容夙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而是那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锐,那似猫爪挠心的感觉,绝对可以令人精神错乱。
伊水云强行的压制这股躁动,却换来喉头一股腥甜,就在她以为会一口血喷出的时候,她体内的水明珠开始动了,一股股清凉的气流从心口弥漫开来,霎时如盛夏遇上了玄冰,浑身一阵舒爽。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伊水云侧首,看到容夙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汗,心头一惊,也没有多想,抓着容夙的小手扣住他的五指,将体内清凉的气息遵循真气传输之法传给了容夙。
随着真气的灌入,容夙原本微蹙的剑眉缓缓舒开,侧头含笑看了伊水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大掌轻轻的在柔软的小手按了按。
伊水云也知道,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最好不要带出一丝声响才是最为安全的,于是对容夙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于是几乎是同时提步,足不沾尘的飘然而去。
容夙的速度很快,本身挪移之术修为很高,伊水云原本担心自己会更不上他的脚步,却没有想到自己轻而易举的就能与他同进同退,不落下半步,甚至她并没有用上全力,对此伊水云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何时竟有如此快的速度!
“这一趟刀风谷没有白来。”容夙飞跃出所以圆形屋子,耳边在没有那挠人的嘶叫声后,笑语盈盈的看着伊水云。
“陛下羡慕?”纵然容夙的语气依然平淡,然而,伊水云还是那样轻易的捕捉了那一丝不同。
容夙轻咳了一声,没有答话。目光四周一扫,最后凝在了一点。
伊水云自然不知道,经历了千年的蜕变,密术已经不再是专属于血脉传承,而是可以通过修炼而得来后,要修炼一种密术有多么的艰难,纵然挪移之术并非无上密术,但由于它是以速度见长,绝对逆天的东西,故而修炼起来不必无上密术简单。容夙自幼修炼,如今已有十几年的光景,也才这等造诣,这其中的艰辛也不足为外人道。而她只是从刀风谷走了一圈,就有了,饶是容夙再淡定,心里也依然有一丝羡慕。
不过即便羡慕,容夙到没有不平衡,因为要闯过刀风谷绝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做到的,容夙也不敢独闯,他曾经进过刀风谷,却不是这样直闯。如果不是这次伊水云执意要走一遭,他也想有所突破,且想看看水明珠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否则以他谋定而后动的性子,是万不会这般冲动。
其实伊水云独闯刀风谷抱着的是一种绝望,而容夙又何尝不是?伊水云想要变强,为此不惜一切,不成功便成仁。而他,二十多年的步步为营,却还是没有摆脱他想要摆脱的,心中也有丝丝的倦意,心爱之人尚且如此不顾所有,他为何不能舀自己的命,与她一试?成了便好,败了,至少他们死也在一起不是?
伊水云半晌没有听到容夙回答,于是把落在从方才出来方向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容夙,才发现他竟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于是好奇的顺着容夙的目光看去,这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
因为,前方冰墙上立着一幅画。
那海棠花树之下,只露出半张侧面的白衣少女,一只纤纤玉手轻拈花叶,微踮起脚尖,闭着眼睛,正自嗅着花香,嘴角边就那么绽放出一缕浅笑,宛如玉盘承珠,花凝晓露。整幅画像着墨浅淡,仅只稍稍描了数笔,然画中人却跃然画上,呼之欲出,她的衣袖,宛如笼上了一片轻轻流动的橘柚寒烟,她的脸宠有若雪光映照下的白莲,神思恍惚之间,渀佛一个冰雪少女,就那么站在你的面前,让人忍不住沉醉下去。
她的容颜,无疑是绝代的,虽只半面,但其神容风楚,却宛似出鞘倾城的宝剑,一挥出,便是万丈光彩,教天下女子,无不低头。
纵然见过美如大胤开过皇后,伊水云也不得不为之震撼,震撼的不仅仅是这女子的无上绝美,更加震撼在这冰墙之上作画的人,那样的真实的就好似被寒冰封锁住了那个绝美少女的一瞬间,让人误以为那冰后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子。只要伸手便可触及其绝色倾城的容颜。
冰墙四周大红色的轻纱在飘扬,为这冷寂圣洁飘扬的画面增添了几缕艳色,轻纱拂动之间,那女子就更加翩然欲飞。
“原来传言果真不假。”容夙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似是不欲惊扰那画中美人,然而他的语气却似讥似讽。
伊水云不解的看着容夙。
容夙凉薄的唇角微扬:“你可知为何皇权会倾塌,宗权得以扶摇直上,我们皇族子弟回落到如此田地?”
伊水云动了动唇,声音都还未吐出,便见容夙细长的指尖指向那绝美的画:“便是因为这作画之人?便是因为这画中之人。”
伊水云是第一次听到容夙的话中带了如此复杂的情绪,厌恶有之,悲愤有之,怜悯有之,惋惜有之,甚至隐隐之中还掺杂了一丝……钦佩。
伊水云听后一头雾水,难道如今宗权凌驾皇权至上不是因为前朝末帝为求长生不老之术而重用密术异人而至?和这个绝美的不似凡人的女子有何关联?这作画之人又是何许人也?
伊水云正在疑惑之时,耳边再次响起容夙的话:“这作画之人,便是当年叱咤风云,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的前朝末帝——惠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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