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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半天,阿籍到底还是赶上去了,不但追上去,还找了根长树枝给她当登山杖:“你别急,我们再等等吧。”
林维摇头:“我不参加了,我要回家!”
阿籍无奈,现在不是回不回家的问题吧。
两个人凭着记忆往回走,天色越来越暗,最后只好开摁着手机照明。
月亮模模糊糊的隐在云层里,像是笼着层薄纱。阿籍记得共翳说过,这样的月华,第二天是要下雨的,但有时候也不准。
那次她还特地把水桶都拎到山洞口等雨水,结果却连着三个大晴天,一滴水水也没等到。
阿籍越来越陌生的山道,渐渐的肯定了一件事情:“林维,这棵树我没见过,我们迷路了。”
林维有点不信:“怎么没见过?”
阿籍很笃定的指向树底下的一丛野草,拿手机照了照:“这个草很臭的,叶子和茎挤出来的汁都臭的不行,我白天肯定没看到它。”
林维咬咬嘴唇:“那怎么办?”
“往回走吧,我们刚才从这边走过来的,再按原路回去就能回白天走过的地方了。”
林维也没了主意,最终只好点头:“那先走回认识的路上去。”
阿籍在前面走,林维在后头跟,绕来绕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回到刚才掉队的地方。
阿籍坚决地坐下来,不走了。
林维很想一个人继续走,但天已经全黑下来了,要一个人走,还真没那个胆量:
“我们这样叫坐以待毙!”
阿籍把背包里的食物和水掏出来了,再把压得扁扁的包垫在屁股底下坐着:“你别吼了,一会有搜救人员过来,还得留着力气呼救呢。”
林维瞪着眼睛看她,她也就勉强挤出点笑容:“坐下来休息会吧,这是旅游区,又不会有猛兽,怕什么?”
一边安慰人,一边自己捏着面包的手却有一点点颤抖:应该没有的吧,这种开发过的树林,连树木跟树木之间的间距都这么大,怕、怕毛啊——
林维最终还是挨着她坐了下来,挤了挤,占走了她半边的背包垫子。
阿籍瞟了一眼,林维的包很重,里面装满了相机、药品、防晒霜和很多的自制的小蛋糕,要把东西都倒出来清空肯定不大现实。
“怎么每个份量都是这么少?”
林维还在生气,没吭声。
阿籍连叫了好几声,林维才硬邦邦的回答:“我有胃病,少吃多餐。”
“啊,我也是,老肠胃不舒服。”
“……”
见她不再开口,阿籍也沉默下来了。四周围的虫鸣声沸沸扬扬起来,头顶上树叶随风翻动,簌簌有声。
蚊子多得赶都赶不走,被叮咬到后来,就不只是痒,而是疼了。
林维挨得更紧了,有点迟疑的放柔语调:“小籍,咱们说说话吧,我有点儿不大舒服。”
阿籍心里烦闷,嘀咕:“说什么?你都不爱搭理我,我又不是傻子。”一边说,一边啪地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隔着裤子都咬,这山里的蚊子比海岛上的还饥渴!
林维果然不再缠着她了,但两个人靠得这么近,身体紧绷的紧张状态是感觉的出来的。
阿籍熬了一会,有点憋不住了——陈先生是这样的脾气,共翳也是,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害怕就害怕,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阿籍舔舔嘴唇,开口:“你那个小蛋糕怎么做的?我火候总是掌握不好。”
林维颤抖了一下,半天才哑着嗓子出声:“我用电饭锅也能做。”
“加可可粉做?”
“不是,就加黄油、鸡蛋和牛奶,蛋清要引发打蛋器打到起泡沫……”
“其实,蚊子也能吃的。”
林维在黑暗中瞪向她,一脸的惊悚。
阿籍干笑:“哈哈哈,骗你的了,不过老鼠肉确实能吃的……”
她的本意是活跃一下气氛。可惜林维胆子小,一听到爬虫老鼠之类的就起鸡皮疙瘩。
这下子,彻底把她当成异类了。
阿籍百口莫辩——我知道能吃,不表示我喜欢吃啊!
等到搜救队员赶到的时候,林维激动的举着手机不住的大喊大叫,喉咙都哑了。疯狂较之阿籍活跃气氛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籍一脸无辜地站在她身后,看着不远处山道上一点一点晃动着靠近的亮光,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这冤屈,大了!
当天晚上,林维就租了车逃也似的回家了。
阿籍愤愤地在共翳屋子里转了十几圈,翻来倒去就是那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蚊子吃老鼠肉了,啊?她是不是少根筋啊!”
共翳不时拿余光瞥她两眼,气压低沉,脸色也不大好看。
可惜她现在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好名声那,一点都没想到看看身边这只高压锅的火候。
唠叨唠叨再唠叨,转圈转圈再转圈,共翳终于忍无可忍的爬去王震那边发泄了。
“王震,出来!”
王震光着膀子出来了,满脸油光:“干什么?”
“来一场!”
王震两眼冒光:“打架?”
这一架,打得真是风生水起,天地变色。
成功把阿籍的注意力转移到他满头满脸满胸膛满屁股的伤不说,还享受了不少平时没有的福利。
他背朝上趴在床上,阿籍两手都是药油,使尽了吃奶的劲头在他后背上头又揉又按。
“王震以前都这么打你的?这里、这里,全都肿了!”
共翳舒服的闭上眼,没吭声。
阿籍以为他自尊心受挫,就又安慰了几句:“输了也不要紧,那个、那个怎么说来着——胜败乃兵家常事,是吧?”
“嗯。”
第二天一早,阿籍就见到眼角肿得像只青蛙的王震。
他正带着队在做那个什么“风火轮”场地训练,引得好奇心重的队员一次次为了看他放下捂着鼻子的手而一次次踩断大纸圈。
王震果然不负众望的把手从鼻子上挪开了,撑着腰破口大骂——那鼻子真是异常得出众,上半截青紫,下半截红肿,跟只小油葫芦似的。
阿籍这才终于明白,刘燕为什么总说王震老婆投诉自己男人了。
——这么个揍法,确实太不人道了!
男人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嘛,那王震怎么老是脸朝下被摔?
听说那边的同事们已经成功到达露营地,并且向下一目的地出发了,阿籍也有点小心动。共翳这天恰好接了个“丛林冒险”的团队,阿籍就扮成训练师的小助手,跟上了。
比起昨天的训练师,共翳的话实在是太少了。
但他能保证队员不掉队。
有时候连落下好几个,就原地停下来等他把人找回来——别管是背回来、扛回来,还是被骂得一脸鼻涕泪水的赶上来的。
总之,没一个落队的。
“往前走,再走三百米我们就到宿营地了。把自己的背包背好,不要遗漏东西,不要偷偷把帐篷扔掉,扔掉的晚上睡泥地。”
共翳一板一眼的说着,阿籍驮着大背包奋力地跟在他后头赶路。
这情景,多熟悉啊。
按旅游区的规定,游客是不能随意捕杀野生动物的。
但领队训练的是共翳,他看见那些跳来跳去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有点那么手痒。
爬上山岗的时候,第一只倒霉的兔子出现了。
大家都还没看到它,共翳也“没有”,他只是不小心捡了几块石头扔着手够不到的植物解释功用而已。
“这个是野生的天麻——”
“这个是金银花——”
“这个是,嗷——”
砸中的是一丛不知名的小野花,得到的却是人间美味兔子肉。
队员咬着兔子肉,对他的崇拜简直如溪谷的涧水一般绵长:“赵训练师真是太厉害了,随便扔块石头竟然能砸到兔子!”
阿籍也蹲在一边吃兔腿肉,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
这人怎么就能暴力成这样呢?
怎么就非血腥不能够满足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的时候,共翳又失手打死了五条冻得不大灵便的蛇,三只蹦蹦跳跳的小松鼠,两只呆头呆脑的灰毛兔子——当然,这些失手没再被队员或者跟队的小导游看到。
一路行来,秋风习习,艳阳高照。
漫山的野栀子花都在怒放生命力,虫鸣阵阵,不时有蚱蜢或者不知名的鸟雀扑扇着翅膀从眼前跳过。
人都疲惫了,眼睛也看花了,唯有那一声接一声的虫鸣,还在不知疲倦的传唱着。
不屈不挠,像是永远也看不到头的生活——总有暗哑的时候,也总会有快乐谐韵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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