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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冲颇不耐烦的候在养心殿外侧,宫闱深深如浩瀚烟海,只是一座皇上休息静养的偏殿,便有前銮,后殿之分,从这里鸾门外,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他背着手沿着门框走来走去,今日为了进宫,特地穿了威风凛凛的麒麟铠甲,足蹬金虎头靴,整个人看着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偏偏这副尊荣却没法去见见皇上,一想到这里,他顿时便蔫了下来,像御花园里的残花那样无精打采。
下人宫女们在身后忙碌的走来走去,许冲心浮气躁,定不下心神,不知道皇上在殿内如何评议自己,心底真如万只蚂蚁爬遍,正在这时,他感到身边一团香风涌起,一个清丽的背影自他身边划过,轻轻巧巧的钻进殿门内。
俗话说脂脂女儿香,三年或难忘,许冲在幽州城见惯了花粉真章,可就是这乍一嗅起来淡雅素宁,回味片刻又变得极为馥蜜的香味,便将他的整个魂魄都勾走了。
许冲曾自诩自己颇有英雄豪迈,唯一的一个缺点便是有些好色,这个他自己也点头承认,前几个月,他看中了杨宗志身边的李十二娘,被那娇俏英气的美丽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无奈李十二娘寸步不离的跟在杨宗志身边,对他从来不假辞色,许冲碍于杨宗志,敬畏心思下,不敢稍有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从一个迷死人的少女,变成了现在娇羞的少妇。
回到幽州城后,一股子泻火岁都发泄到幽州城的窑姐儿身上了,欲念稍减,总算是脱出来了,面前这个姑娘穿过身边,他闻到那些如兰似麝的幽幽香味,抬头向前一扫,顿时眼珠子都睁大了。
这姑娘打扮的倒也寻常,只是穿着宽松的薄薄桃丝衣裙,腰间束了一根长长的飘带,绸缎一样的秀发瀑布般的飘洒下来,右手的掌心上拖着一个玉盘,盘心立着一盏热茶,这打扮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民女,甚至连宫女都算不上。
可是那姑娘的背影偏偏小腰柔细,美臀儿好像怒放的芍药那样恣意的开放着,左摇右摆,肥嫩欲滴,她掌心拖着玉盘,细腰随之向右斜扭,这仙子飞天的姣好背形,实在是许冲生平之仅见。
什么幽州城的红牌舞姬呀,什么眉目如画,俏丽无双的李十二娘,都在这细腰轻扭,美臀儿左右扭摆的波浪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许冲不禁倒抽了几口凉气,脚步里下意识的跟了进去。
脑子里迷迷茫茫的,走进养心殿后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礼举动,拍着脑门便要退出来,眼睛向左右一扫,宫中混乱,压根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人,别说龙武卫一个都找不到,就连宫女太监们也看不到几个人影,唯有的几个,低着脑袋到处游走,哪里还能顾及到许冲呢。
再回头看了看那姣丽无限的背影,见到她缓缓款步,走到养心殿前的石头台子下,身子跟着拾级而上,那肥臀儿摆动的幅度,可就更加不得了了,这美人儿呀,怎能长得这么勾人呢,只是一个背影,许冲都快被她勾出一身火气,心里面恋恋不舍的,实在是不愿放过那娇媚的女子。
明知道这里比不得幽州城的红楼,稍有妄动,被人发现便是砍头抄家的死罪,而且那个姑娘穿着民服,却能随意游走在宫墙下,举止毫无陌生,必定是有些身份的才对,但是许冲狠狠的咬了咬牙,还是跟着向内走了几步,来到那个姑娘身后十几尺远,幽幽的体香清晰的漫入鼻端,许冲一脸沉醉,舔了舔自己被火烧干的嘴唇。
那个姑娘扶着茶盘,空出的左右正待推开殿门,这时候殿内传来几个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将她的动作给打断了。
虞凤打听清楚了,此时皇兄正在养心殿内接待北郡知事范蕲大人,商议的,必定也是自己和相公的婚事,她端了一盅茶,偷偷的跑来和皇兄再见一面,这种涉及到自己终生的大事,皇兄总不会不让自己见面了吧。
真真见了皇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劝他罢手,或者劝他善待其他臣子什么的,显然都是徒劳的,可这最后一面还是得见,就算对过去的一切告别。
手中端的,是她亲手沏下的雨花茶,听说功能清心定气,皇兄是该定定心了,虞凤躲在慈宁宫里,都能听到下人们不断议论,皇上又贬了哪位大员,杀了哪几个忠臣,言辞下充满了惧意,宫女们甚至都不敢到养心殿,正殿上去伺候,害怕稍有不小心,皇兄便会下令将她们处死。
这样冤死的人,最近越来越多,皇兄的所作所为,让虞凤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要不是端敬皇后告诉她那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虞凤或许都会震慑这样的惊天转变。
知道皇兄过去的遭遇,也渐渐可以理解皇兄为何会变得如此歇斯底里,他把自己压得太深,太紧,心神一旦放松,便是一步步走向疯狂和毁灭,这其中虞凤帮不了,皇嫂管不住,便是老天爷来了,也于事无补。
虞凤又能怎么样呢,最后来看他一眼,看看这个过去多年来敬重爱戴的皇兄,看看这个自己已经全然不认识的暴君,也算是虞凤和过去划开界限,从此以后,她的心里只能装得下自己的相公,除了杨宗志,谁也不能让她激动,痛苦和伤心。
皇兄不能作到,三哥也不能作到,虞凤认定了自己姓杨,这杯道别的雨花茶,便是明证,她端好玉盘,随手向殿门上推去,里面传来怒吼声:“谁再胆敢杨宗志求情,朕必定不会轻饶他”
这声音就像野兽在牢笼中的嘶叫,虞凤的手尖刚刚攀在殿门上,下意识的便打了一个寒颤,手指尖弹了回来,她听得出来,这是如假包换的皇兄,当今天子的声音,而他震怒的吼叫声中,似乎提到了自家相公。
虞凤心头打了个突,事情一旦涉及到杨宗志头上,她便会莫名的紧张,强自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用颤巍巍的指尖,将殿门悄悄推开了一道缝,弯腰凑过门缝,用亮晶晶的秀眸在上面扫了一圈,宽大的养心殿内或站着,或跪伏了好几个人。
站在正当中的,便是一身龙袍的仁宗,他的左右手各自站了一人,左手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脸凝重,虞凤对他没有任何印象,而右手边却是个三十出头的劲装汉子,虞凤记得他,图满死后,皇兄在龙武卫中又提拔了一员统领卫将,那人依稀里是叫庞国华,是个外表看起来和蔼恭谦的家伙,他前些日子曾经讨好的跑来慈宁宫请安,虞凤对他没有任何辞色,推拒了回去。
而他们三人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跪着两个武将,看他们年纪和打扮,隐约是杨宗志在军中的两位兄弟,大的那个叫做牛再春,而年少的那个名唤马其英,虞凤对他们印象颇为深刻,一是因为牛再春曾经在大婚之夜护送她回宫,二是由于他们和杨宗志走的很近,互相兄弟相称。
仁宗站在他们面前须发皆张,一只手伸出来,直直的指向牛再春的头顶,口中喝骂,牛再春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仁宗喘气道:“牛将军,朕知道你和杨宗志一家颇有渊源,你们私底下甚至还接为朋党,可这是国难当头,兹事体大,你便不能有任何的私心私怨,该为社稷效忠,否则嘿嘿”
仁宗阴测测的冷笑两声,牛再春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身边的马其英回话道:“皇上,我们都省的忠孝二字,请皇上放心,但是但是杨杨”
仁宗怒道:“杨什么那个逆贼在北郡过得耀武扬威,目无王法,自封天下再无第二人可与其比肩,你问问范蕲大人,是不是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他左手边的老者弓腰道:“回禀皇上,那个大反贼,自恃打败北方四国十万铁骑,竟然连我这十三城知事都不放在眼里,把微臣的府邸当做他的后宅家院,穷奢极欲,奴役百姓,斯民苦甚,纷纷求微臣来洛都死谏,此祸害不除,天下难得太平。”
虞凤听得小心思一怒,什么穷奢极欲,奴役百姓,相公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了,这范老儿分明造谣诬告,实在是不要脸之极,有心冲进去与他们理论一番,仁宗嘿嘿狂笑道:“听到了么,这便是他的丑态,这大反贼不除掉,朕还当甚么皇帝,杨宗志啊杨宗志,朕三番五次给你机会,让你改过自新,你偏偏越走越远,叫朕好生失望。”
虞凤听了这话如坠冰窟,依稀记忆起端敬皇后临死之前好言相劝,说她的皇兄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忘恩负义,她忽然间明白过来了,“皇兄哪里是要将我嫁给相公,他分明他分明还是忘不了相公作为皇子的身份。”
庞国华踌躇道:“皇上,眼下洛都被困已经足有三个多月了,天下人心惶惶,若是这时候处死杨宗志,似乎似乎”
仁宗轻蔑的回头道:“似乎甚么朕便是要趁这机会杀掉这大反贼,以正朝臣视听,杀掉了他,方能大快人心,军民齐心,将赵虞修和鲜于老贼赶尽杀绝,若任由杨宗志在天底下耀武扬威,那才真的是叫百姓失望。”
虞凤眼前一黑,几乎一脑袋栽倒在殿门前,“皇兄他竟然还要杀掉相公,那他为何又要亲口允亲”她只觉得这一刻,自己活蹦乱跳的心儿也死了,多月来的眷眷思念和愿望,尽数化为灰烬。
殿中一片寂静,仁宗走回到銮驾上坐下,默默沉吟道:“范蕲朕给你的密旨上,是怎么说的”
范蕲恭谨的道:“皇上说,只要这厮还有命从漠北回来,微臣便要千方百计的把他引来洛都,继而联合宫中龙武卫将其伏击砍头,眼下微臣已经对他许了愿,为他向鸾凤公主求亲,他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想来已经快到风雪渡头了罢。”
仁宗嗯的一声,拍手道:“好,你做得好,日后朕必有重赏,现下当务之急是将反贼杨宗志骗来洛都,牛将军和马将军你们带人伏守在城门内,庞爱卿护住皇宫,一俟那小子露面,我们便前后夹击,用人山人海务必将他擒拿锁住,待得他伏法之后,朕再命人招降北郡的余部,到那个时候,洛都实力大涨,赵虞修和鲜于老贼,看朕怎么收拾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凤木讷讷的立在门缝前,随眼瞥见仁宗站在高台上仰天大笑,疯狂之态实在让人心升恐惧,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癫狂,虞凤却是觉得与他相距那么遥远,耳听着他笑了一阵后,又对牛再春和马其英下令,说什么此事万万不可走漏出去,否则他们的家族亲友都在洛都,要拿他们满门性命抵罪。
虞凤已经没心思多听一个字了,满脑子都是后悔自责,原来她一直衷心等在御花园,等着杨宗志前来接走她,无意间却是为杨宗志招来了杀身之祸,没有虞凤的话,杨宗志大可不必再来洛都,径自到偏远的地方归隐便是了。
绝望的泪珠儿挂的满脸都是,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赶在杨宗志来此之前,给他报信让他千万不可进城了,哪怕自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从此失去任何的寄望,万念俱灰,也不能让他白白赶来送死。
她下意识转过身,抹了抹自己惨白脸颊上的热泪,便要朝殿外冲去,没想到身后站了个木桩似地武将,她手中的玉盘正好撞在那人胸前。
虞凤心头一惊,以为自己偷听的模样被仁宗手下捉住了,没命的向外冲去,玉盘上的茶盏叮叮当当的坠落在地,清脆的响声传来一片,养心殿中有人惊叫道:“什么人”
虞凤双腿一软,几乎委顿在地,强自提了一口气向前猛冲,没想到那个站在他身后的武将却是跳起身,比她更加快速的冲出了殿门,身后不断传来龙武卫的大叫:“来人站住”
虞凤不知道他们吼得是自己,还是那个精瘦的武将,这一刻也无暇想那么多了,没头没脑的向外飞跑,她的身子细弱,自少喜琴读书,体质可就太过差强人意,没跑几步,便可以听见身后粗重的脚步声。
反观那个武将,似乎忘了来时路了,转了两个圈都转回到虞凤的身前,背后的拐角处有人抽刀大喊道:“皇上有旨,格杀勿论”
虞凤听得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鸾凤公主的名头,还能不能为自己保住性命,就算留下性命,但若杨宗志前来迎娶她而亡,虞凤自思自己也是活不多一天的,堵在心口中的一口气登时卸掉,虚虚软软的跌倒在御花园的花丛下。
头顶边一串紧密的脚步声踏过,龙武卫们纷纷互相传话:“他向宫门外跑去了,咱们快追”接着仿佛有兵器相接的尖锐声传来,虞凤听得渐渐不真切,眼神一迷,悄无声息的晕厥了过去。
按惯例,晚上八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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