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阳光热辣似火,市郊的清欢山庄,恰是夏木阴阴正可人。
车刚停在山庄门口,就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笑吟吟的出来迎接,她先看看韩在春:“过来了?”
韩在春点头,转而为其引荐褚江宁:“这就是我跟你说过褚总,旁边这位是桃小姐,褚总的助理。”
“褚总,这是林娟萍林总,清欢山庄的所有人。”
林娟萍笑逐颜开:“欢迎欢迎,二位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清欢山庄被高墙大院和参天树木隔着,不进去很难知道里面是何景色。
一行人边往里走,边听林娟萍介绍:“这里从一开始建,我们就计划着有朝一日把它做成茶博馆,咱们徽州茶自古享有盛名,几百年的文化积淀,不比浙江茶逊色啊!可唯一的国家级茶叶博物馆,只建在浙江。唉!可惜能力有限,现在这里也只能先充当私人茶会所。我跟韩总还商量过,说等将来万事俱备了,就把山庄扩建,划出一部分场地对外开放,参观展览,也是响应国家的文化强国战略嘛!”
桃夭跟着他们边走边看,心里也暗暗感叹清欢山庄的繁华别致。清一色的仿古建筑,楼台水榭鸟语花香,人与自然结合精妙,看得出是名家手笔。各种配置也非常全面,住宿、棋牌娱乐、保龄球馆、高尔夫场、露天泳池、酒窖甚至小剧场都有。听林娟萍说,后面的山上还有个避风阁,专做夏日避暑之用,山后建有跑马场、鱼塘,看来官老爷们平时没少过来休闲。
说话间,来到一簇院落前,林娟萍左右一指:“褚总您看,这一排都是茶室,独门独院的,隐私性强,体验感也更好。几位这边请——”
众人走进居中的一座大院子里,里面白墙黛瓦花木扶疏。
“这处院子只招待贵客,一般人不让进。茶舍布置也跟那几座偏院不一样,那些只能品茶,这边还有收藏功能,几位看,咱们架子上摆的,都是有市无价的茗茶。”
桃夭本来没往心里去,回身时忽瞧见不起眼处放了个牛皮纸袋,拿起来一看她登时骇然。
“桃小姐真有眼光,这二两祁门红茶别看外包装简单,却是实打实给国级以上首长定量供应的珍品……”林娟萍后面说了什么,她无心再听,只觉脑子嗡嗡一响,有些不可置信。
纸袋正面只写了“祁门红茶”四个中楷字,茶的封口处,朱色小篆盖着枚印:一瓯春。字是她写的,章也是她亲手盖的。
每年盖多少个戳子,没人比她更有数。她清晰记得,这款祁红是前年秋天封存的,总共不到叁斤,零零散散装了十小包,剩下的一斤云楼自留。能获赠这茶的人,都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真大佬。
“桃小姐,其实这包茶才更有来头。”林娟萍打断了桃夭的思绪,递了另一包茶叶给她看,同时将祁红拿走。
同等材质的牛皮纸覆膜包装,里面是太平猴魁,也是她当年亲自过手的。不过林娟萍没说实话,这款茶品质是好,但不算稀缺,虽然每包一两,然而数量不少,她大概封了五十多包送人。
好在外人不知道她的底细,既然林娟萍说太平猴魁来头大,她就很配合地打开闻了闻,故作惊奇:“根根扁平挺直,兰香扑鼻,果然是极品猴魁!”
褚江宁走过去,瞥了一眼:“我看你是瞎起劲,人家林总要是不点拨,你也蹦不出这些词儿。”
这话的弦外之音,只有他们两人明白。
桃夭趁其不备,轻轻跺了对方一脚,低声冷哼扭过头去。褚江宁吃痛,恨恨地瞪她一眼。
韩在春和林娟萍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都装聋作哑。昨晚上桃夭从哪过的夜,今早又是几点回到自己房间的,早有人一五一十汇报给了韩在春。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如今看这两人举止亲近,可见钟洋所言不虚:褚江宁被这个女人迷的不清。
“林总,上面都准备好了吧?”韩在春打破沉寂。
“瞧我,贵客迎门太高兴,忘记该干什么了!”林娟萍说着,将几人带上二楼,“知道几位要过来,所以让人准备了徽州特色菜,吃个便饭。褚总您是贵客,请坐,桃小姐这边请!”
几人分宾主落座,二层是全封闭观景的阁楼,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去,水榭莲塘荷叶参差,视野开阔,令人心情舒畅。
“桃小姐喜欢这里吗?”
听林娟萍这么问,她点点头:“世外桃源谁不喜欢。”
就听韩在春说:“那我擅自做主,想请二位移居到山庄下榻,褚总没意见吧?”
褚江宁看看桃夭,眼里都是宠溺:“没事儿,她喜欢就行。”
林娟萍笑笑,起身拿起公筷布菜:“都是咱们地方的小菜,两位尝个鲜,可别见笑。”
“林总客气了,还得感谢您热情款待呢。”桃夭笑着,动筷子时眼角余光从韩在春身上掠过,心想既然你喜欢看戏,我就陪你演到底!
昨晚韩在春大费周章又是摆酒宴又是安排女人,无非是听到些什么风声,想借此试探一下褚江宁和她的关系。所以她干脆按照韩在春能接触到的信息,在对方面前给自己立一个“矫情作女”人设。
褚江宁虽不明着说这些人的动机,却也愿意配合她演戏,那就互相套路吧!
吃完饭,韩在春说准备好了茶艺表演,下去时,又见到了熟人。
孔繁茗和宋倩茹一正一副,一左一右在茶桌旁坐着。
林娟萍亲自取了茶出来,还有说有笑地看向桃夭:“上午桃小姐见过的顶级猴魁,今天就请两位美女给咱们展示这款茶的冲泡。”
桃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暗想韩在春有必要同样的美人计用两遍?
韩在春和林娟萍见状,不免会心一笑。这时忽然手机屏一亮,桃夭打眼去看,只见褚江宁发来两个字:吃醋。
那边茶艺表演已经开始,孔繁茗双手兰花指上下交互,高起高落地取茶投杯。太平猴魁是绿茶,有“尖茶之冠”的雅称,选用玻璃杯冲泡最适合观赏及品茶。孔繁茗高提水壶,将热水按次序均匀注入面前一排水晶杯中,轻盈的动作里,优雅中带些刻意,胜在她手法娴熟花样迭出。
泡茶的空隙,孔小姐还不忘暗送秋波,频频看向褚江宁,媚眼翻飞。
褚江宁扯起嘴角,冷笑着朝身旁的韩在春凑凑身子:“她眼珠子有毛病啊?”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清。韩在春被问得有些尴尬,笑着解释:“茶艺表演嘛,表演的成分还是要兼顾的。”
褚江宁仍不解风情:“大差不离就行了,演得太多反而过犹不及。”
孔繁茗脸上挂不住,一时红了起来。
几杯茶泡好,由宋倩茹亲自放在托盘上,端过来给他们分茶。
宋小姐故意地先给别人上完茶,最后才走到褚江宁面前:“褚总,请用茶。”
说着托起玻璃杯双手奉上,褚江宁犹豫要不要接:“热不热啊,我这人怕烫!”
宋倩茹笑得千娇百媚,旁若无人道:“褚总要是怕烫,我喂你呀!”
桃夭总算明白了吃醋两字的含义,将手里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顿,宋倩茹作花容失色状,低眉道:“跟褚总开个玩笑,您请品茶。”说完,将茶杯轻轻搁在他旁边的矮桌上,转身回到茶案。
“你又耍什么小性子?”褚江宁回头看着桃夭,轻声说,“当着这么多人呢,别不懂事儿。”
桃夭不买账,索性直接站起身来,对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了,我有些闷,去下洗手间,大家见谅!”
林娟萍连忙追上去:“桃小姐,怕你找不着路,我陪你去吧!”
褚江宁坐着不动,对韩在春吐槽:“她就这样,我惯的,让她静静就好了。”
“看来褚总喜欢带刺玫瑰花啊?”
“见笑了,也是没遇见更对味儿的!”
“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褚总大可以分点雨露,给其它的花嘛!”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褚江宁显然听明白了,眉毛一挑:“比如?”
“咱们这屋里,就有两株名花啊,一朵白山茶含苞待放,一朵红芍药娇艳动人。褚总意下如何?”
孔繁茗闻言只觉热辣辣的,脸上的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脖子。旁边的宋倩茹虽然表面淡定,一颗心也是蹦蹦乱跳。
这种待价而沽被男人挑选的感觉,太过奇幻。她们不是没有羞耻感,可跟触不到的阶级壁垒相比,羞耻又那么廉价。
褚江宁目光从二人身上一一闪过,最后笑着摆手:“不着急,等玫瑰回去了,下次再说。不然左拥右抱,我担心花粉过敏啊!”
两个男人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的两个女人,坐在水榭游廊上,则不屑再留谜面。
只听桃夭咬着牙抱怨:“我就知道,他嘴上说什么谈项目,其实就是奔着拈花惹草来的!”
林娟萍作恍然大悟:“我说呢,看着你们就不像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原来是情侣啊!桃小姐跟褚总多久了?”
“也就几个月吧!”桃夭信口说着,继续牢骚,“臭男人,当初赌咒发誓说不会再找别的女人,我才同意跟他一起的,这才几天,就开始腻了,哼!”
娇嗔完,忙不迭低头,林娟萍以为她是在委屈,殊不知她是生怕表演痕迹太重,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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