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夜雨

刚过零点，窗外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不断开始响起。
戚梧悠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耳边的家人嬉笑声混合着爆竹燃起的噪音让她烦躁不已。也只有在她家乡这样的小城，现在市区内还允许家家户户随意燃放烟花爆竹吧。s城现在，大概就只有几个固定的点会放鞭炮吧…也不知道萧萧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孤单。
呆呆盯着亮起的屏幕，戚梧悠突然很想在s城的小家。余光瞥见貌合神离的一群人，戚梧悠撇了撇嘴角。搞不懂一年当头只有这么几天聚在一起的人到底哪来那么多话可以聊，更不提这群人中往日里经历了多少腌臜事，又平日里互相在对方背后戳着什么闲话。
不过她们家的那些琐碎的破事戚梧悠现在并不想回忆，手机翻着今天萧萧发来的呱呱翻着肚皮打呼的小视频，戚梧悠只希望这无趣的新年尽早结束。
“小悠啊，今年过年怎么又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大伯母挤眉弄眼地坐到戚梧悠身边，嗓子里像装了个喇叭一样想要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戚梧悠没想好怎么回她，如果可以她根本一点也不想回复。
可还没等戚梧悠开口，一旁坐着的大伯母面色红润地掏出手机颇为激动地说道：“看看这个男孩怎么样？这个可是个律师，你把你照片发给伯母一张，这两天伯母安排你们见一面呗！”
戚梧悠这下连嘴角的假笑都扯不出分毫了，明晃晃的手机上那看着有些像小学生的证件照片晃得她头疼极了。
“哎！给我也看看，不行你走之前就去见一面嘛。”
那头自己母亲闻声也走了过来，虽说往日里母亲对这方面并不催促，可到底抵不住内心深处想看她结婚生子‘步入正轨’的心。
戚梧悠看着自己母亲从面脸微笑到表情凝固，戚母眯着眼睛皱了皱眉头，“梧悠啊，你觉得怎么样呢？”
看过照片后的戚母已是不抱任何期望了，她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好看些的还勉强能聊个几句，长得次一点的别说见面了，单是在网上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不然也不会单身到这个岁数。再看看这手机上的这幅尊容嘛…她想了想没吭声，还是推给戚梧悠自己拒绝的好。
听到母亲这话，戚梧悠微微松了口气。这几年因为不在家住，其实和父母的关系无形中已经缓和不少。只要她不主动去提起过去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几人还是能维持一个看起来颇为和谐的局面。
她也不希望这用悠长年岁抚平的关系，因为这点破烂小事又开始腐烂。
“伯母，这位好像不太符合我的标准。”戚梧悠哈哈着打了个直球。
“哎呦你这孩子，你什么标准啊？人见都没见过呢，而且人家是律师啊！就算处不成，当朋友也好啊，万一以后遇见个什么事呢？！”
那头大伯母还是絮絮叨叨个不停，戚梧悠在心里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想着有些人就是天生有人一张口就能让人生气的能力。
“你说说，这孩子是哪里不好啊？”
大伯母似乎对自己的眼光颇为自信，难以相信竟然有人看不上。
这些亲戚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面，戚梧悠也懒得婉转周旋，“这长相实在是不合我的喜好。”
“哎呦，男孩子嘛要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了？”大伯母那头还在喋喋不休的一通劝说，只是听了戚梧悠这话自己又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半晌尴尬地加了一句，“男孩子的是证件照嘛，真人肯定是要好看不少的。”
虽说这幅场景早在她准备回来时就预料到了，可真身临其境了还是会头痛不已。
戚梧悠无意评论与自己毫不相关人士的容貌，便是今天真给她介绍一个貌比潘安的帅哥，她也会不留遗憾的拒绝掉的。
人与普通动物不同，人是有思想受道德约束的感情生物。即使现在很多人做不到，但戚梧悠一直坚信，最真挚的情感是无法同时投入给两个人的。
一个人，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
好在痛苦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在度过了几天掰着手指过日子的煎熬时光后，终于可以逃出被念叨的牢笼了。
坐在飞机上掏出手机给萧萧发了个信息后，戚梧悠关掉手机舒服的窝下闭起眼睛等待两个多小时后的降落。
窝在并不算舒服的座椅上，戚梧悠却颇为惬意的眯了眯眼睛。耳边即将响起的将是呱呱和萧萧动人的嗓音，而不再是七大姑八大姨的絮叨与无味说教。
其实说实话这么多年不回家，这次回去除了不相关亲戚惹来的烦心事外，戚梧悠觉得和父母的关系缓和不少。许是因为自己把亲情看淡了不少，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虽没被忘记可也早就藏在了密不见光的角落，或许自己永远也不会再翻出来自我折磨。
过去已经发生的痛苦早已成为了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戚梧悠认识到这一点花了好几年的时光。
现在不再逃避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成长了，又或许是身边出现了那个值得她更去关心的人。
戚梧悠想，或许未来真的会变好。
萧萧做饭那么好吃，或许可以教教他怎么拍摄和剪辑视频，留在家里也算有事做…若是他不愿意，又或许可以聊聊看他想做什么。未来的路总是要他自己选，自己在旁边一步一步帮着他，总会有让他自然融入社会的一天…
戚梧悠觉得曾经执拗的自己真的有些不可理喻…换到萧萧的角度再看，他是怎么一遍遍坚持着撞了那么多次南墙还依旧不放手的呢？
是雏鸟心理吗？
一开始的戚梧悠确实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到了后来他早已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时刻成长起来，克服不能出门与外人交流的毛病，独自生活的很好了…
这种情形下，萧萧哪里还是雏鸟？
分明是自己独立成长为了羽翼丰满的雄鹰。只是或许现在的他仍不会飞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自己不去指引他也能学会翱翔于蓝天之上。
戚梧悠望着舷窗外的天空，一时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