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宋靠在马车里,脸上有两朵红云,呼吸平稳,像个孩子。
他是着实不知道,云宋如此没有酒量。他只是习惯性的在船中备了酒。游湖,没有酒助兴,便少了些趣味。
他顺势推到她跟前,没料想她顺势就喝了,更没想到,她就这么醉倒了。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转眼间,她已经这么大了。他一直记得,他拿着遗诏进入紫宸殿,她懵懂单纯的样子。矮矮小小的,刚失去了此生中最重要的男人,让人怜惜。
到底是心太软,又杂念太多了,缺了历练。
她就靠在自己身侧,身体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动着。容洵的目光不由看到了玉白修长的脖子,还有那白皙的面庞上透着一些酡红,看起来带着些可爱。
像,是真的像啊!
容洵心中不由生出些感叹来。
心里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容洵忙移开视线。
这里离着皇宫还有一段距离,容洵也不着急。随着马车慢慢悠悠的,他拿了一本书书卷坐在云宋一侧看了起来。
车厢内带着些初春的暖意,旁边煮了一壶茶。
容洵捧着书卷,随手翻一页,将那茶盏递到唇边啜一口,看着十分惬意。
马车突然剧烈的颠了一下,容洵马上稳住,半靠着睡着的云宋却没那么好运。她身体一歪,头便撞在了马车上。
容洵书卷扔到一边忙去扶她。
云宋依旧闭着双眼,表情却有些痛苦。
容洵想将她扶好继续靠着,奈何她整个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她通红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胸口,肌肤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脸颊的温度。
虽说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可是这个情形,也实在是有些怪异。
容洵表情为难了一下,一手托着云宋的头,一手扶着她的肩,将她重新靠在了车厢内。容洵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拿了书卷,不免又去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发现云宋的眉头已经皱到了一起,小脸的表情很痛苦似的。
骤风已经尽量将马车赶得平稳,但还是有些癫。云宋早膳本就吃得少,下了早朝就被姚安给拉了出来。刚刚喝了一杯酒,便不大舒服,加上一颠一颠的便更难受。容洵一直看着书卷,没注意到云宋的表情变化。
此时看到,便立刻反应过来了。
一向气定神闲的容洵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慌,他道,“皇上,忍……”
话还没说完,云宋哇的一下,朝着容洵吐了……
马车被急急叫停,骤风掀开车帘,看到容洵的表情真是想吃了什么一样难看。
“愣着做什么?将皇上抱下去。”容洵冷着一张脸说道。
大魏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丞相大人有洁癖。如今被云宋吐了一身污秽,实在是让容洵和善不起来。
骤风忙跳上马车,将云宋扶着下了马车。
云宋全身无软无力,靠在骤风身上。
容洵也下了马车,看了自己身上,眉头紧锁。
骤风道,“属下再去叫辆马车,送大人回府。”
容洵却没理他,只一脸冷漠的唤道,“钧山!”
钧山果然从不远处闪身出现,“见过大人。”
“送皇上回宫,叫人备上醒酒汤。”
“喏。”
钧山驾了马车过来,从骤风手里将云宋扶了到了马车上。他拿了一个垫子要给云宋靠着,却见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钧山一看,云宋睁眼朝他挤了一下眼睛。
钧山会意,若无其事的坐到前面,驾了马车而去。
等到离得远了,云宋这才坐好,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她掀开车帘,探出头来,道,“我方才是故意吐他一身的,谁叫他管东管西的。”
“皇上可好些了?”
云宋揉了揉太阳穴,道,“还是头有点晕。朕真是一点酒都不能沾。那容洵分明是故意戏弄我的。”
——
王时正在花厅中品茶,瞧着王誉回来,站在厅外颔首,便又径自走了。
陈氏替王时斟了茶,顺口道,“瞧着阿誉面色不错,看来是今日游湖十分欢喜。”
王时一听,问道,“阿誉今日去游湖了?可是与那姚家女郎?”
陈氏道,“怎么是姚家女郎?是那九王爷的千金。”
王时刚端了茶盏,一听陈氏这话,茶盏举着问道,“九王爷?”
陈氏在他身侧坐下,道,“可不是么。就在前两日,阿誉见义勇为,救了这位云小姐。今日这云小姐便约了阿誉去游湖。那云小姐也是十分端庄貌美的,对阿誉好像也……”
陈氏的话没说完,便发现王时的面色不大好。她停了嘴,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什么。你去瞧瞧阿誉,叫他别荒废了学业。”
陈氏看了看王时,没有多问,便起身走了。她本就想要去问问王誉对这位云诗姑娘什么个想法。
王时见陈氏离开,便立刻唤了人进来。那人刚进来,王时便直接将那茶盏砸在了那人身上。茶盏连着茶水稳稳落在那人身上,那人避也不避。
“蠢货!办的什么事情?竟将人都搞错了!”
那人不解,道,“那天不是姚家女郎?”
“那是九王爷的千金!”
那人不语,只垂首不语。
王时看了看他道,“若是叫你坏了我的好事,你便是死上一万次也不足惜。”
那人插手道,“属下可再故技重施……”
话没说完,就被王时瞪了回去。
王时道,“还要这样,阿誉定会起疑。罢了,此事我再想别的法子。退下吧。”
“喏。”
那人刚退下,管家便上前道,“方才九王爷府上送来了拜帖。”
王时扫了一眼管家手中的拜帖,却不以为意。
当年那场王爷叛乱被平息之后,这些王爷们不过是些养尊处优的窝囊废了,手上没有一点实权。外人看着风光,其实外强中干。跟他们攀上亲家实在是没什么好处。虽说这位九王爷一直留在京中,名声不错,可到底还是没什么用的。
若不是那个蠢货弄错了对象,如今送来拜帖的恐怕就是姚轲了。想到此,王时心中便结了一口气。
“搁下吧。”王时道了一声,又补充道,“这些日子盯着少爷的行踪,随时向我禀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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