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府邸。
薛红刚刚才出了门没走几步,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有人尾随。
她回头,看见身后一个个妇人装扮的漂亮女子,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完全不在意行踪暴露。
这太奇怪了,薛红不认识她,只快步往前走去。
她身边没带了丫鬟,只因院子里的人手都被那蹬鼻子上脸的妾室给借走了。此时她后悔万分,倒不如在院子里呆着好了。
薛红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忽然被身后的女人拉住。那女人力气大,两人一块儿闪进一个胡同内。
薛红被她拉着手臂,对方说道,“夫人别急着走,我还有事找你。”
这也就是对方是女人,要不然薛红都要吓死了。她喘着粗气问道,“你到底是谁?又是我夫君养的哪个外室?!”
柳儿一愣,连忙说道:“不,我是受薛晴所托,带你去烟雨楼见见她。”
“薛晴?”
薛红记得,薛晴薛蓉确实被送到烟雨楼了,而且薛晴那花魁的名号她也是听说过。只是她一直难以相信,那么高傲的晴妹妹应该干不出来这种事。
她狐疑的问,“我要怎么信你。”
柳儿说道,“薛晴说了,她被送去烟雨楼时身上没带出薛家的东西,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证明她的身份,她知道你后背上有胎记,而且最近这两年的中秋都是你们一起过的。夫人可有印象?”
薛红听了难掩激动,看来真是晴妹妹。她心底里是想去见见的,但又有些担心,“她在烟雨楼,我总不能就这样进青楼去。”
“我有安排,你随我来就行。”
薛红想想烟雨楼距离这儿不过几步路,她也不至于在大街上被人坑了,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好,咱们走吧。”
没想到,柳儿把她带到烟雨楼后门的仓库里,扔给薛红一件男装。
“你换上这个,咱们掩人耳目。”
她这用词让薛红十分别扭,她此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随便跟一个人走。不过这儿确实是烟雨楼的后门。来都来了,为了见棠妹,她也只好换上了。
薛红随着柳儿进入烟雨楼,顺利见到薛晴,姐妹两人相见一时感慨万千,薛红高兴的落下泪来,“晴儿啊,你可还好。”
“还好,一直都好。”
两人拉着手,薛红侧头看看周围,见到薛红这穿着用度以及房间配置,和在太师府那会儿相差无几,知道她在烟雨楼过的不错。
“你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薛红叹息道,“幸好父亲着急把我嫁出来,要不然我的下场实在难说。我肯定是不如你这么游刃有余,还能对付旁人。”
薛红说完了忽然感觉尴尬,好像她在暗讽什么似的。
不过薛晴并不介意,她只关心薛红境况,“薛家倒了以后,你在大理寺过的如何?”
“不算好,不过比起被卖进青楼是好太多。但是毕竟娘家没了,我在府里也没什么威望,也没有地位。不过正是如此,也活的没人计较,我反而洒脱了。”
薛晴道,“那就好了,现在我们能平平安安或者,有吃有喝,不受人平白无故的欺负,不受人糟蹋,就是好的。”
“说的就是这个理,所以我现在也很知足。倒是你和蓉儿啊……”
薛红又开始哭,她虽然是妇人,但也知道,官府判下来的奴籍,将来有钱了想赎身都不行呢。
这是要让她们一辈子侍奉人啊。
两人叙旧完,薛晴开始和她聊正事,“姐姐你也知道,现在六王爷罪行已判,本来我们家就没做错事,应该被平反了。但是因为那诸多情况,怕是不能如愿。我最近就想着,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背着黑锅过日子么,你说呢?”
薛红道:“我也想过这些,可是不敢和人说,你想做什么?”
薛晴道,“我想让你打听打听,我大哥他们都被流放到哪了,可有什么动向。”
“你、咱们之间那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你打听到了又能如何,你现在可是自身都难保啊,还怎么去管他们。”
薛晴道:“我也知道脱罪是不可能的,但是总有办法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我已经打听到了另外几个姐姐的下落,虽然不能帮她们离开,但是凭我和国师大人的关系,找人说说,让她们不那么难,总是可以的。求姐姐帮我问问吧。”
薛红也舍不得娘家,往日交好的姐妹这么恳求了,她一咬牙叹息道:“哎呀!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可咱们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会尽力帮你的。”
“多谢姐姐。”
……
薛红和薛晴聊完了,又在柳儿的带领下出了烟雨楼。她心事重重,也不采买东西了,直接回了府邸。
当晚,大理寺少卿刚一回来,薛红就殷勤的端了羹汤过来放在桌上,“夫君累了吧,你尝尝我的手艺。”
“闻着就不错。”大理寺少卿拿起来抿了一口,薛红绕去他身后,给人按摩肩膀。
大理寺少卿舒服的闭上眼,他夫人是个清冷的性子,平时很少会这么殷勤。所以偶尔这么享受一下还很新鲜。
“夫人好手艺,听说你今天出门去了?”
薛红道:“是啊,还听说了一点事儿。我还见着王二小姐了。”
大理寺少卿没想起来王二小姐到底是谁,就听薛红继续往下说去,“她和我说,前段日子六王爷被游街,她顾念我娘家被连累,还去凑了热闹,帮我丢了一筐鸡蛋呢。”
大理寺少卿就笑了,“你说她一个小姐,在大街上跟着扔鸡蛋?”
“是啊,我也觉得有趣,但也挺感动的。”
大理寺少卿听后笑容收敛,不由得拍拍她的手背,“夫人,最近委屈你了。”
薛红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老爷对我好,我是不委屈的,我只委屈薛家受这无妄之灾。明明六王爷才幕后黑手……我因为老爷的照拂,得意苟且偷生。可我其他的家人呢,不是被买去青楼为娼,就是流放边关。我那些兄弟叔伯、甚至我自己父亲兄长现在去了到哪里都不知道……”
她这并未全是为了薛晴,更多的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大理寺少卿安慰她道,“夫人,以后别再想这些了。”
薛红擦了擦眼睛,“可这哪里能控制的住啊,老爷,你能给我透露透露么,我也好安心。”
大理寺少卿想了一下,他要真说了,薛红恐怕反而更安心不了了。但是总让她这么惦记着也不行,他叹道,“那我就直和你说吧,流放地多是苦寒荒无人烟的边境,最容易发生战乱争斗,比发配充军还不如,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事儿,没有好结果的。我听人说,有的在路上就受不住自尽……况且,流放者多数寿命短,可能也不会痛苦很久。”
薛红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儿。
大理寺少卿聊了这么多,也没了心情享受羹汤,只冷冷的告诫她:“夫人,这些话你我房中偷聊几句也就罢了,你千万不可出去乱问别人惹是生非。”
然后他就起身出去了,当晚又一次睡在妾室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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