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纸窗,一缕浅浅地透过剔透的月华落在地上,一缕将重谣的侧脸印的晦明不清。
客楼中四人相对无言。
齐怀菘看着重谣的眼睛,“云楼主能顺利收回关十楼成为楼主,与血月教的关系密不可分。何不以悯天山抓走傅教主的结拜兄弟为名,直接包围悯天山。想来关十楼报个恩也没有关系。”
有的时候,关心则乱。简单的问题通常会被复杂化,假设这件事情就是单纯的以应千雪为导火索,那又能怎么样?在关十楼和血月教与悯天山正式撕破脸之前,有谁会不知死活去当什么炮灰?
重解松了口气,“齐庄主说的没错。”
齐怀菘的想法的确合情合理,重谣并无意见,他转向重解,“那就拜托你了。”
重解屈膝道,“定不辱使命。”
近日,悯天山上的气氛忽然肃穆了起来,同时在这种异常的肃穆之中还夹杂着一些令人不安的惊慌。
尤其是刑房那一片儿,除却侍卫们日渐严肃的脸,还有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尤其是每日清晨和午夜。
这听起来像人却更像野兽一般绝望凄厉的惨叫,每日总是准时飘荡在整个悯天山上——这声音主要集中在刑房,可离了刑房,又能在别处听见,实在令人惊恐万状、匪夷所思。
庄忠快步走向刑房,他喘息着叩了叩刑房大门。听见里面有人道,“进来。”他才大着胆子推开铁门——原本他是不需要叩门的,只是前些日子自宫主从中州回来以后,便性情大变,他唯恐触怒宫主,便慢慢也捡起了当年做庄吉下属的几分模样。
这高大的铁门一被打开,幽暗恐怖的刑房顿时亮堂了起来。
“庄臻”心情不错地逆光看向庄忠,“何事?”
庄忠喘了口气,朝他恭敬道,“山下已传来消息,血月教与关十楼结盟,已秘密到达南无天。”
“庄臻”愣了愣,随即为难道,“这么快?”他皱着眉看向被重重锁链锁在墙上的瘦骨嶙峋的女子,咬了咬手指,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好吧,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他伸出手,随侍在他身边的侍女们躬着身将手递过去,“庄臻”对庄忠笑道,“将悯天山下的那些掩人耳目的东西通通撤了吧。”
庄忠愣了愣,道,“可那些迷阵都是先祖传下来的……”若是撤去,悯天山便全然暴露在世人眼中了。
他的下半句话湮灭在“庄臻”似笑非笑的眼里。
他暗暗叹了口气,“是。”这位宫主什么都与老宫主不同,唯有固执与老宫主如出一辙——即便最后伤人伤己,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目的。
庄臻悠悠道,“若是不撤,那这先祖传下来的东西,怕是会被摧毁的什么都留不下。”
重谣和容寒尽几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南无天,还在除月山庄商量如何进入悯天山时,探子却回报了一个令他们迷惑不已的消息。
齐怀菘道,“师出反常必由。”悯天山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撤掉山下迷阵,要知道悯天山为何能在世人眼中如此神秘,多半是与那迷阵有关。
这迷阵历史渊源悠久,庄臻竟会说撤就撤。
容寒尽一掌拍向桌面,怒道,“他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重谣道,“他就是个疯子。”他对重解道,“你和齐庄主带着所有人在山下等我们。”见重解又想拒绝,道,“我和容兄足矣,人多反而是个麻烦。”
齐怀菘断然拒绝道,“我跟你们一起上去。”他冲外面唤了声,“齐琼。”
齐琼肃穆地走进书房,拱了拱手,“庄主。”
齐怀菘道,“你跟齐湘两人与重总管一同待在悯天山下,但凡上面有一点异动,便杀上去。”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重谣露出为难的神情。
齐怀菘却对他蓦地一笑,如初春时节冰消雪融下忽然绽出的一朵小绿芽般令人动容,“是我自己想去,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容寒尽知他心思,只叹了口气,“那今日便上去吧。”虽说庄臻撤去了山下迷阵,可谁知他到底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别有目的?可无须他们费尽心思地从密道里一个一个的钻进去,已是十分省时了,只希望小雪和傅兄他们能够安然无恙。
重谣与齐怀菘、容寒尽三人揣好了信号弹,与重解和齐琼等人约定好了时间后,便朝山上走去。
行至半途,齐怀菘停下脚步,温声唤了一声,“阿谣。”
重谣道,“何事?”
却见齐怀菘从怀中摸出一个他十分眼熟的物事。
容寒尽见他二人有话要说,快步走到了前面。
齐怀菘道,“你行冠礼时,我无幸伴你左右,也恐没有机会再伴你左右……你可愿让我亲手为你束一次发冠?”
重谣微愣,唯恐他是以为此次有去无回,便宽慰道,“集你我容兄三人之力,未尝不能全身而退,你不必忧心。”
齐怀菘却固执地伸出手去,期期艾艾地盯着他,大有他不收下便不收回手的模样。
重谣踌躇片刻,见齐怀菘的样子,也清楚他若是不收下,齐怀菘恐怕是不会收回手了。他嘴角微勾,眸光一冷,讥讽道,“齐庄主何时学得这泼皮无赖的模样?”
齐怀菘走近他,拉住他的手,硬塞进他的手中。
低声道,“今天我很高兴。”能够有机会与重谣并肩作战,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说完后,快步追上了容寒尽。
重谣跟在他们后面,捏着这个发冠是扔也不是,收也不是,他犹豫了片刻,哭笑不得地放进怀中。
胸口似乎一瞬间被填地满满的。
或许连重谣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眉眼顿时缓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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