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彻底落山也是八点钟以后的事,入夜,空中挂起一轮明月,月色如水,清辉散地。
正值叁伏盛夏,小舒的出租屋里连台空调都没有,又是顶楼,西晒一下午,等到晚上,房间里闷热得就像火炉,为了避暑,她把竹制凉床拖到卧室连着的小阳台上,想借着夜风纳凉。
这几晚她都是这么过来得,为了省电费,有时甚至连灯都不开。
冲过澡,擦点防蚊的花露水,反正家里没其他人,楼下黑咕隆咚,无人经过,估计没人看见,小姑娘穿得极清凉,不戴奶罩,光身子套了条睡裙。
阳台上黑着灯,她拿把鹅毛扇,沐浴月色,困泱泱得歪在竹篾枕头上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自己扇着风。
小舒是哑巴,不能讲话,平时不太摆弄手机,也不爱看电视剧,白天多是看看文字类的东西,晚上睡前有听广播的习惯。
打开小型收音机,把声音调到最小,小到只有将收音机压在耳下才能听到里面的声音,这样听广播是她独有的小小爱好,那种凑近的感觉,就好像匣子里的人在跟前一样,只唱给她一个人听。
已经过了十二点,午夜电台的主持人估计也乏了,一首接一首的放着歌,偶尔间隙处才读几句听众反馈。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来了,她或许就会这样在月色下睡过去。
小舒听力很好,楼下巷子里的脚步声让她警觉的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睁大眼想努力看清楼下的人,可惜光线昏暗,只看到一抹橙色的光点。
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猜到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有人敲门。
她犹豫了一秒,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拉开一道缝,还没等合上,谈尽辉就用手挡住,不耐烦的说:
“你不看手机吗?给你发信息也不回。”
屋里和屋外一样黑,她能听他急促的呼吸声。
长胳膊长腿的年轻男人,稍微伸展伸展就把门撑开,硬是闯了进来。
“也不看看是谁来了就给开门?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客厅里很闷,男人的到来,让这里的空气热到快要沸腾,小舒额头微微渗出汗珠。
“万一那叁个人来找你群战,你都不能呼救,被轮奸了怎么办,正好,我在你这凑合几天,就当保护你。”
男人出门也不需要带太多行李,就这么躺在客厅的床上,赖着不走,还能赶他不成?
自从那晚以后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不清不楚起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可是不同以往。小舒在店里也终于不坐冷板凳,她确实每天都有客人,但都是些来正骨的老太太,连个老头都没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来按摩的老奶奶。
知道拿他没办法,小舒只得丢下他转身回到阳台上继续歪着,把他晾在客厅里。
闷了一会,谈尽辉跟着摸了进去,坐到她身边。
不大的小阳台,角落里有盆植物,还有画架,一张凉床,小舒侧靠在枕头上,摇扇打瞌睡。洁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更是晃眼。
凉床很硬,又没枕头靠,他身上没什么脂肪,谈尽辉感觉一趟上去就浑身疼,唯一的一个枕头被小舒压着。
他夺过她手上的羽毛扇给自己呼哧呼哧的扇了起来:
“睡露天,老了会关节痛。”
小舒原本闭眼装睡,硬是被他蹂躏醒。
“你倒是惬意。”
抽走她枕头边的收音机,并把声音调大,摆到窗台上,挤着躺到他身边。
收音机放的是邓丽君的老歌《侬情万缕》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能说话的,一出生就是这样?我看应该是后天的吧。”
小舒觉得这人真烦,诚心捣乱,便不耐烦的把枕头塞给他,自己又气鼓鼓的趴了回去。
而后的很多年,谈尽辉回想起这一幕都会感叹年轻时的美好,那夜的小舒在月光下像个女神。
而嫦娥本就不属于人间,偷服灵药的结果就注定孤单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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