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裕忽道:“我们救你出去!”
“不!”
钱多多缓缓摇了摇头,侧耳细听,门外的吵闹声已渐渐远去而不可闻。昨日里她被雍正帝“托付”给岳兴阿,就已经清楚,若拿不到隆科多的罪证,只怕那位喜怒无常的冷面帝王和乌雅氏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以及她身边的人。
想来雍正帝已经知道隆科多都做了那些摆不上台面的坏事,所欠缺的不过是“证据”,人证或者物证。若能撬开李四儿的口,想必不会令帝王失望吧。
钱多多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不要轻举妄动!这座府邸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密切监视着。你们只要帮我查清楚一件事就行,记着,我要的是证据,最好人证和物证都有。”
金裕问:“什么事?你说!”
“岳兴阿的生母,是怎么死的?查清楚,把结果告诉岳兴阿。我想他会知道后面该怎么做。”钱多多淡淡地笑着,跟着査瑜久了,不知何时她竟也学会了腹黑,学会了算计,学会了让敌人狗咬狗。
李十一微微皱眉,道:“已死之人,恐怕不太好查。”
钱多多提示道:“从李四儿身边的人着手,当年在府里伺候的仆人中肯定有知情者。”
“是!属下一定办好此事!”
“不急!”钱多多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头,倦意席卷而来,她努力驱赶睡意,低声问了句:“他,在哪?”
金裕和李十一齐齐一怔。
他?
是问査爷吗?
査爷的情况如何对她说出口?
二人对视一眼,良久沉默不语,等他们鼓起勇气想要告诉她一切时,却发现依靠在床边的女子,已然沉入了梦乡。均匀的呼吸声,传入他们二人的耳中,心神竟为之一松。
真是一波接一波!
之前是钱多多失踪,他们带着人苦苦寻觅了三个多月,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另一边,査瑜却还……唉,这一对的情感之路,委实也太波折了点。
金裕上前,扶着钱多多躺好,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又将房间内的炭火拨了拨,二人才从窗口处离开,临走不忘替她关上那扇窗。
由头至尾,钱多多没问他们怎么找到她的。
事实上,当街那一把火,本就是她特意留下的“暗示”。那么高调的一把火,一日间必定传遍整个京城,只要有一个破军成员还滞留在此,那么就会有人联系上她。
钱多多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金裕和李十一,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毕竟她已经失踪三个月。
金裕和李十一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第二天天一亮,二人便混入了一等公爵府。混嘛,其实很简单的,随便打晕两个仆人,再乔装成他们的模样即可。至于这两名仆人的身份,早已有破军成员送来资料。
二人这边忙着调查真相,钱多多那边也没闲着。
她在驱毒!
只要她有一分力气,她便可以把喝药后那两个时辰时间,用来驱毒。她跟着天机道人三年,再怎么不喜欢也学了不少法术,如何用内力驱毒,天机道人还是教过她的。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房门紧闭,她一人盘膝坐在床上,缓缓吐纳。一呼一吸间,她的身体四周有丝丝黑气冒出,很淡,很淡。
一天。
两天……
第三天时,岳兴阿忽然在外面咣咣咣敲门,很急却不敢大力,明显还是畏惧钱多多的。
钱多多倏地睁开眼睛,缓缓下床,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才站起身去开门。岳兴阿一头栽了进来,险些摔倒在钱多多的脚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姑、姑娘……”
钱多多看他一眼,猜测道:“得知真相了?”
岳兴阿猛地抬眸望来,震惊道:“姑娘,怎么,怎么知道?”
“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还能猜不出来吗?”钱多多转身款款落座,慢悠悠地倒茶。
岳兴阿三两步跟上来,又退回去,反反复复数次,钱多多也不着急,径自端着茶慢慢品,一直到岳兴阿在她面前站定。
“决定好了?”
当钱多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岳兴阿没有半点诧异,甚至还一脸痛苦神色,躬身道:“是!我要报仇!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替我的额娘讨回公道。”
“哦?你打算怎么做?”钱多多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我要杀了她!”
“谁?”
“李四儿!”
“她可是你的二娘!”
“是!她还想杀了我,让她的儿子取而代之。”岳兴阿反常地冷静清醒。
钱多多轻笑:“你总算是开窍了!这样挺好,不过呢,你杀她不太合适,要学会‘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借何人的刀?”
钱多多冲岳兴阿勾了勾手指头,岳兴阿踌躇着稍稍靠近了一些,于是,便被钱多多叽里咕噜附耳说了些什么,岳兴阿立时双眼放光,频频点头。
“去吧!静候佳音!”
“是!”
岳兴阿转身欲走,忽然又回身问道:“姑娘,不知家父……何时回来?”
“你放心短时间之内他回不来,也不可能给李四儿当靠山。不过你动作要快,不是你说的吗?早下手为强,晚下手遭殃。”
“是是!”
岳兴阿再次转身,又再次转回来,“姑娘住在我府里,如果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
“嗯嗯,去吧去吧!”
钱多多笑着,挥手想尽快把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打发。岳兴阿总算是走了,她的笑容立时收敛。
李四儿心肠歹毒,这岳兴阿也不是什么好鸟。若非形势所逼,她才不愿意和这两人虚与蛇尾。只希望熬点办妥这件事,也好……早点去找他。
不知道他如今好不好,人在哪里。
想起査瑜,钱多多忽而充满了力量,在这座府邸里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想必再过两日便会有结果了吧。
岳兴阿走之后,窗户内跳进来两个人影。
钱多多偏头看来!
一个老奴,一个满身怪味的黑小子。
“噗!”
“你还笑?”
金裕不悦,李十一已经在脱身上带着马粪的仆人装,眨眼间,两人又变回本来的模样。
钱多多拼命忍住笑,自然也知道这两人乔装而来,三日之内便拿到了嫡福晋被残害的铁证。身为她唯一的儿子的岳兴阿,却白活了几十年。不过,这也不怪岳兴阿,一来李四儿确实颇受宠爱,依仗着隆科多在这府里为所欲为,单凭老爵爷不知情这一点便可知道这个女子的手腕有多厉害。二来,岳兴阿手下可没有整个飞鸿阁替他打探消息。
“这件事办得不错!”
对属下,钱多多从来不吝啬夸奖。刚才还在生闷气的金裕,立时眉开眼笑,一脸的得意样,换来李十一鄙夷一瞥。
“那李四儿真不是好东西!这些年也不知究竟害了多少无辜女子的性命。后花园随便一挖就能挖到人骨。太可恨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子?”金裕愤愤不平。
“你们觉得若是佟氏族人得知真相,会放过她吗?”钱多多冷笑。想必这个时候,岳兴阿已经去向族人告发了吧。那么接下来呢?刑讯?逼供?
“小姐的意思是……”
“等着瞧吧!好戏马上要开锣了。”钱多多自信满满。
金裕挑了挑眉,笑道:“想必会很精彩吧?”
“拭目以待吧!”
钱多多忽然收敛了笑容,轻叹道:“狡兔死走狗烹!一朝天子一朝臣,帝王总是喜欢登基之后来一场大洗牌,年羹尧只是第一个,而这一等公爵府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从来只求自保。也许这一场风波之后,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金裕和李十一心头俱震,听她言外之意,隆科多竟也要步年羹尧的后尘吗?这位一等公爵可是皇帝的舅舅啊!不至于吧?可,他们直觉地相信钱多多不会拿这种事骗他们,直觉她来这里必然是受紫金城那位的威胁。
“小姐!属下誓死追随!”
李十一的话,让钱多多十分安慰,她勉强笑了下说道:“我本想让你和青梅留下来,做一对平凡百姓,好好抚养你们的孩子。可是,经过了这场遽变,这大清朝只怕很难再找到能容我们栖身的乐土。随我走吧!”
李十一眼神一亮,他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忙道:“是!属下这就去布置。”
钱多多点了点头,道:“我估计还要再进一趟皇宫,派人接应一下。这一次,我不希望任何事任何人再阻拦我们离去的脚步。”
“小姐放心!”李十一躬身应声。
钱多多顿了片刻,忽然问出一句:“査瑜他……是不是出事了?”
“呃……”
李十一不知道如何回答,金裕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上次躲过了被盘问,这次明显躲不掉了。看他们的神色,不用多问,钱多多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唉,我和他之间难道真的是好事多磨吗?”
“小姐……爷他……三个月前,我们是在街上发现査爷的。当时他大睁着眼睛,却没有任何知觉,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不言不语,好似魂魄离体一般。”李十一不忍隐瞒,终于吐露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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