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攻也要娶男后

第十七章 送君

邦定元年夏至,从蜀中晋王处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自从开国帝君几年前将苗疆攻下之后,苗疆一直臣服在律国统领之下。后来小梁军起兵,律国发生变乱,锦朝建立,一直没有能够抽了时机和苗疆联络。
直到后来晋王颜惜阴入蜀,才重新和苗疆人接触。先前的苗王已死,现在乃是苗王的女儿和大祭司共同掌政。为了避免战争,晋王颜惜阴一直和苗疆的这位公主有交涉。最后,这个公主愿意前来锦朝的京城,和凌衍谋约。
凌衍自然是在宫中设宴招待公主,这个女孩子似乎十六七岁的样子。苗疆人杰地灵,苗女个个都出挑,带着一头的银饰出现在了锦朝的宫宴上,倒是叫人眼前一亮,朝中大臣们都从未见过:
公主一头漂亮的银饰,脖子上也带着两三个银质的项圈,手腕脚裸上的银质链子上面挂着小铃铛,走起路来银饰敲打在一起,伴随着清脆的银铃,颇为惹眼。
“公主怎么称呼?”范云率先开口问,凌衍只是持着酒杯看着台下的苗女。
苗疆的女子不如中原的那么温婉,公主听了范云的问话也不回答,只是环顾整个在场诸人,抛出了一句话:
“你们谁是宁王——?”
今日乃是夏至合宫宫宴,内廷座上只有皇贵妃和刚晋封了的宁妃。锦朝后妃分为九等,曲氏婉宁能从一介青楼女子入宫直接成为第六等的姬妾,又在短时间内进了四等妃位,堪称世所罕见。
宫宴之上自然也有群臣,不过也就那么几个小梁军中和凌衍一路打拼上来的人——范云、萧琛皆列座在前,苗疆公主没有行礼、甚至有问不答,直接上来就问,群臣皆觉得苗人无礼,纷纷不与回答。
“公主找宁王何事?”宁妃开口,笑着问台下的苗女。
“你又是什么人,我问的是宁王不是一个女人。”苗疆公主冷冷地顶了回去,满眼肃杀之气,只恨声如此。
曲婉宁也见过不少心高气傲的女子,却不知道这个苗女的敌意从何而来。一时间只是微微笑,没有回答。凌衍这个时候不开口也不成了:
“继耀,宁王为何没来?”
凌衍身边伺候的殿前总管掌印太监走了出来,恭恭敬敬跪下来了:
“宁王抱恙。”
“公主,你也听见了,”凌衍说道,“宁王抱恙,不能前来。却不知道公主找宁王何事?”
苗女冷冷地看了凌衍一眼:
“我可以等,他病了一日我就等一日,病了十年我就等十年。总之我来京城就是为了要见到他,皇帝陛下若是觉得养不起我们这些人,我们可以自己找住处。”
说完,苗疆公主将头扬起,十分骄傲地不看众人。
曲婉宁觉得好笑,偏头看见了凌衍,却也知道凌衍心中猜测,这会儿必须有人出来化解尴尬,否则锦朝和苗疆之间的关系定然无法开解:
“公主多虑,公主愿意在锦朝住下来,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公主别居,我瞧着公主和眼缘,恰好永宁殿旁边的交泰殿空着,公主不妨住下来,陛下说可好?”
凌衍听了这话,看了曲婉宁一眼,终归是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继耀,你自吩咐人去办吧。”
“等等!本公主还没有说要答应吧?”苗疆公主十分不甘愿地看着曲婉宁,“你——”
说着,公主竟然直接抬手指着凌衍:
“你是他什么人?”
“妃子,”曲婉宁不理会一众大臣惊讶的、抽气的还有议论苗疆公主不懂事的声音,“也就是小老婆的意思。”
那公主冷哼一声道:
“你们汉人就是恶心,你既然不是他的妻子,又凭什么帮他决定?”
“名分上太过计较,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公主还年轻。”曲婉宁笑着看着那个公主,然而公主看出来了曲婉宁笑中的挑衅,冷哼一声答应了住下来。
当晚宫宴散了以后,范相就带人赶往宫外的宁内府上,远远竟然看见了所谓“抱病”的宁王还有称其“抱病”的太医陆白英、史官沈子安和冬然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喝着酸梅汤。而且,桌上甚至还有一个切开的西瓜。
范云看在眼中心里立刻就上了火:
“顾公子你这么做到底要做什么?!”
“范先生来了?”上音抬头,笑眯眯的起身迎接范云。范云却丝毫不领情,气呼呼地跑过来上音面前毫不顾忌形象地喊道:
“这半年来你和凌衍半句话都不多说,除了朝堂就是政务,你们两个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凌衍,他到底是和曲婉宁要怎样?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可以封妃!你们!简直荒唐!今天更好了!晋王、晋王颜惜阴让这个苗女入京到底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气死陛下吗?!”
上音愣了愣,这才引着范云到了桌边:
“范先生请坐。”
范云气鼓鼓地坐了,眼前却忽然多出来了一块大西瓜,沈子安含着一口西瓜含糊不清地说道:
“天儿热,范先生来,吃!”
范云更气,眼前都是一阵一阵地发黑:
“我、我还管不了你了!”
上音看着范云是当真动怒了,这才给沈子安和陆白英使了眼色,两个人立刻站起来,拿着桌上的各种水果和酸梅汤飞快地离开了,远远还听见了陆白英哈哈大笑着说:
“我说子安兄,今天晚上月亮不错,我们且去晒月亮,吸取日月精华如何?”
范云长叹一声,整个朝廷之中他最看不上的两个人就是陆白英和沈子安,一个明明身负绝世医术,却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沈子安的史书写得确实精彩,可是市井之气尤其重,让范云觉得有沈子安得地方就会乌烟瘴气。
偏偏,宁王顾宁杭愿意和这两个人泡在一起。被问起的时候,范云记得上音只是说“范先生且看子安的《锦绣书》便是”。范云怄气,不甘心地瞪了上音一眼。自从曲婉宁入宫以后,凌衍和上音的关系出奇的缓和,范云他们这些外人奇怪,却也不便问什么。
“范先生有话就说,怎么这样看着我?”上音问。
范云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谁,让远在苗疆的小姑娘都芳心暗许——人家都放出话来了,宁王若是病着,她就一直等着。你病一日,她就等一日。你病十年她就等十年,不远万里就是为了来见你一面,我看什么和锦朝谋约都在其次,为了就是见你盛名在外的顾宁杭顾七公子一面。”
说着,范云带着几分酸地将今日宫宴之上所有的事情都给上音叙述了一遍。上音坐着沉默了很久,倒是有几分惊讶:
“那公主竟然如此坚持?”
“怎么你还觉得有假?最后还是宁妃出来相劝,这才留在了宫中的交泰殿中住着。不然传出去要说成什么样子,痴心苗疆女子不远千里来锦朝京城就是为了见你宁王一面?”
上音沉默,心里却想着旁的事情:苗疆地处偏远,若说是中原女子知道河东顾家的顾七公子不奇怪,可是苗疆女子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过让对方这样赖在京城之中也不是事,上音便叹气说出了范云此行来最想要听见的话:
“也罢了范先生,明日早朝我就不再躲懒了,我会去的。”
范云松了一口气,却又老生常谈:
“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你就不要和皇帝怄气了,你们两个牵动天下人的生死,位高权重的不要总是想着有事没事这么闹。你们自己受得了,天下百姓可经不起折腾。而且我范云头一个受不了!”
“是是是,范先生你快些回相府吧,”陆白英和沈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天儿热,您早些回去还能趁着凉睡会儿,明天早朝若是晕倒了可不好!”
待到了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苗疆的公主听闻了宁王要来,自然早早的就来到了殿外等着,早朝还没有结束,她就闯入了殿中,今日的她比昨天还更是盛装打扮——头饰看上去纷繁复杂,走起路来银器簌簌作响:
“你就是宁王?”
上音点点头:
“不知公主如何称呼?”
“紫菀。”
这个苗疆女子一直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可是一见顾宁杭就说了出来,所有人都猜测她定然是喜欢宁王,若是宁王能够迎娶苗疆之王,这样也算是安定锦朝边疆的一个方法。朝臣都纷纷自己猜测着,可是,之后紫菀说出来的话,却叫他们目瞪口呆。
“既然你是宁王,想必你一定会弹琴。”
“公主为什么这么问?”上音反问。
“因为我看上一个汉人男子,”紫菀面不改色地说着,“送了我们苗疆的所有妙宝,甚至我疆圣土,我苗民秘药秘方,金银玉石他皆看不上。紫菀曾与他有三问三答,紫菀问他为何不能爱我,他说他心中此生有一唯一挚爱之人。紫菀再问,此人比紫菀强在何处?他说那人在他心中强过天下人,决不可比。紫菀追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和那人在一起。他说他所爱的人有钟爱之人,而他此生只愿闻那人一曲琴音,便已无憾,不求其他。”
此言一出,上音、凌衍、范云还有知道其中关窍的人都大惊失色,他们都听出了紫菀话中有话,可是却来不及阻止这个苗女的直接,紫菀走上前一步:
“紫菀不服,不明白为何那人甘愿在蜀中瘴毒横行之地受苦,甚至甘愿这般苦等。所以,千里来京,还望王爷赐教,且叫紫菀输得心服口服。”
说着,紫菀甚至叫人取来了一把长琴——那琴甚好,比从前凌衍送给上音的枯木龙吟还要好些,这样的好琴保养的很好,很难想象这个苗女是怎么用心地带来的。
众人看着上音,早就听闻宁王的琴很好,可惜从来没有人听过上音弹过。紫菀目光灼灼,却更多的是敌意和醋意,上音却没有伸出手去接。
苦笑了一下,上音说道:
“紫公主盛意,本王本来不该拒绝,只是,公主未曾听那人说起吗?本王的双手已经再也不能弹琴了。”
紫菀一愣,险些抱不住手中的琴,看了上音一会儿,忽然“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毕,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还以为他爱的男人是多么厉害的少年英豪,怎么,不过是弹琴一曲,你就怕了吗?!”
“他的手确实不能弹,”凌衍站起来,“公主何必强人所难呢。”
律国城头,凌衍永不会忘,上音是如何毁了枯木龙吟,险些赔上了一条性命的。后来虽然再也没有听过什么琴音,可是活着的上音才最重要。
紫菀看了凌衍一眼:
“锦朝皇帝,我们苗疆虽然并非没有强兵,可是苗疆蛊毒蛊虫想必你也知道。我父亲服你,我紫菀可不一定。你们若是愿意与我苗疆开战,紫菀愿意奉陪到底。不过,紫菀此来,当然不是来听你们说废话的。紫菀别无所求——”
说着,
紫菀上前一步,逼近了上音:
“紫菀只求宁王弹琴一曲,王爷答应,苗疆自与锦朝相安无事。”
上音听了这话,一愣,却还没有动之前,凌衍竟然从王座上直接走了下来,将上音拉在了身后,凌衍冷冷地看着紫菀说道:
“公主要求太过分,宁杭他不能弹琴就是不能弹琴。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公主若是愿意开战,那么我凌衍奉陪到底。”
“陛下——不可!”群臣听了大惊:眼下怎么会是开战的好时机。天下才刚刚安定,哪里容易再起战事,况且苗疆和蜀中晋王在一起,最快的方式就是让晋王去攻打苗疆。晋王本来就有拥兵自重的危险,如今怎么能轻易惊动。
凌衍态度坚决:
“不用再说,公主若是执意如此,我们只能一战解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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