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攻也要娶男后

第十五章 婉宁

锦朝建立,天下统一。
很快百姓们就知道了一件事:开国帝君非常重视宁王,一个异姓王爷能被恩准居住在内城皇宫之中,而且将太医院的首辅作为其专属的太医。这样的优容是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事儿,而且,无论宁王去哪里,总有帝君的亲卫和禁军跟随。
更有帝君那一句“有锦朝一日,便有顾氏万世为王”。
趋炎附势之辈总想着要投其所好,可是宁王居住在内宫之中,从不出宫,没人有机会能够直接接近这个传说中的权贵。
据说此人出身高门器宇不凡,年十八在宋国殿前一试,做《东明赋》惊艳四方,宋王萧子才更愿以相位封之。然则宁王辞而不就,追随帝君创立锦朝不世基业。
这样传说中的人物,寻常百姓都不敢祈求见上一面。何况是在风月场之中卖身或者卖艺的女子,青楼女子虽然面上看着风光,可是背地里却是总低人一等。
虽然其中不乏心高气傲,自诩出淤泥而不染之辈,却也终归为人背地里议论为了“玉臂千人枕”。就算有朝一日出了火坑,也得小心算计着,不让自己的心血白费。
曲婉宁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已经是京城青楼叫得出名的头牌之一,却也到底是孤女一个。得小心算计着自己的人生和幸福,同时还得保了自己。
美丽聪慧善识大体的青楼女子其实很多人趋之若鹜,争抢着为她赎身的人自然不少,可惜——曲婉宁心气高,无论是填房还是妾室,她都看不上。
和她一同卖身的女子们都嫁人生子,总是劝着她在年轻时候要懂得收敛和见好就收。可惜,曲婉宁一意孤行,如今已经过了女子十六到十八这段最适宜出阁的日子。
二十岁的年纪在青楼中不算年轻,却也并非年老。
况且,曲婉宁闻名京城,并不在于诗词曲赋、琴棋书画歌舞,而在于她的识人心。京中凡是见过她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子有玲珑心肠,并非池中之物。
可惜,新王朝建立,很多臣子乃是六国旧臣,无人有胆气敢于招惹一个青楼女子让自己的家族和声望蒙羞。
偏偏,
有的人却不这样想,甚至因此,曲婉宁的命运,也从此改变。
“都说婉宁姑娘妙语连珠、舌灿莲花,京中最善辩的士大夫都说不过你,如今怎么只盯着本王看,却不说些什么呢?”
——在锦朝,皇子尚未封王,唯有两人可自称“本王”,而其中晋王驻守蜀中,眼下坐在曲婉宁的对面的人,正是上音,亦是外人口中所说的宁王、顾宁杭。
曲婉宁闻言,虽然一愣,可是回神之后还是那个不动声色笑得温和的婉宁姑娘:
“王爷威慑所在,且小女子本不知王爷竟也是会来风月场之人。”
“此话怎讲?”上音来了兴致,“本王也是男人,是男人为何不会来风月场?”
“王爷写下的《东明赋》小女子曾有幸拜读,王爷心性绝非耽于美色之人。况且,天下人都说王爷七行俱下,心思缜密。若非王爷的妙算,如今也没有这锦朝天下。王爷该烦忧的事情,乃是这个天下,而非寻欢作乐不是吗?”
曲婉宁说着,却露出了几分揶揄。
上音自然明白风月场中的女子看人最是明白,他来这里的目的曲婉宁虽然不尽猜得到,却能确定他一定不是来狎妓的。上音这才浅酌了杯中酒,淡淡的叹气道:
“有很多事,压在心底,只想找个人说说罢了。”
曲婉宁闻言倒是挑了挑眉,吩咐身边的侍婢换来了另一种温和的酒:青楼之中的花酒容易醉人且又有催情之效,并非秉烛夜谈的好酒。曲婉宁到底是红牌,换上来的酒入口香甜,香味浓郁且不醉人。
上音看着,眼睛亮了亮,再将曲婉宁上下一个打量:
“姑娘果然并非寻常人。”
“王爷也并非寻常人,不是吗?”曲婉宁笑着给上音斟酒,“只是像是王爷这般不寻常的人,竟然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吗?”
说着,曲婉宁挑着眉眼看了看站在屋外冬然的身影。
“冬然她太明白,就算和她说了,也开解不了什么,”上音也顺着曲婉宁的视线看过去,自己笑了,“很多事情,也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婉宁愿意一听,”曲婉宁第一次表现出来有些热络,眼睛眨了眨露出几分俏皮来,“王爷英俊,也比旁人来得客气。接王爷这样的贵客,妈妈也能赚不少银子。”
上音笑着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之后,两个人秉烛夜谈,小酌对诗,甚至彻夜不归。青楼外面站着的禁军,还有上音尊贵的身份,一时间在坊间传开了不少消息,曲婉宁的身价更是一夜之间暴涨,那些曾经奉劝曲婉宁早些嫁人的女子,各个都是心里说不出的嫉妒。
那一日往后,宁王日日夜夜都会去曲婉宁那里,甚至白天带她出行。
虽然冬然总是抱怨,也给了曲婉宁不少脸色看。偏偏,无论是上音还是曲婉宁,两个人竟然都是如出一辙的温和笑意,冬然后来愤愤地甩下了一句“随便公子你”就不再管这件事。
宁王对曲婉宁的用心京城人都看在眼里,宁王尚未娶亲,何况有的人见过了宁王和曲婉宁站在一起,可谓赏心悦目。这么传着的人,竟也逐渐忘了曲婉宁是个青楼女子的身份。回头被人提醒的时候,也能涨个满脸通红。
“公子,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冬然还是忍不住,看着上音心情似乎很好地穿上一件外衫——那衣服似乎是曲婉宁和他一起去挑的。
“嗯?”上音明显心不在焉,看了看衣衫之后,冲冬然一笑,“怎么?”
冬然别扭的看着上音,虽然不大乐意上音和一个青楼名妓成日里厮混在一起,可是这几天上音的气色好多了,甚至陆白英都奇怪上音遇见了什么好事。冬然别扭地转过头去不看上音,上音过得好她是很高兴,可是这样一来——凌衍是不是太可怜了一点。
就在京城所有的人都以为,青楼名妓曲婉宁会一朝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嫁给宁王的时候。却从皇宫之中传出来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圣旨:
锦朝的开国帝君,被外人传为对其发妻颇为深情多的凌衍,下旨让曲婉宁入宫。
这消息一出,京城所有的酒楼都炸开了锅,所有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也不谈什么生意、女人和政事,就在猜测帝君、宁王和曲婉宁的关系。
皇帝重视宁王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王和曲婉宁日夜在一起也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皇帝从未出宫见过曲婉宁,这个时候却让曲婉宁入宫,不免叫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更为奇怪的是,
就在曲婉宁入宫的当天,宁王从内宫之中迁了出来,居住在了新修的“宁王府”之中。王府虽然在宫外,却也还在皇城之中,王府的修建瞒着很多人,也是到了今日大家才知道那个古朴的大宅子是修来给宁王居住的。
宁王和曲婉宁一个入宫一个出宫,皇帝这样动作不由得给了很多说书人素材,将这段故事稍加渲染,说了个上天入地,什么一双鸳鸯被拆散啊,什么宁王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什么曲婉宁是一代妖姬啊。
这些故事全部出自一个人的手中,这人也算是皇帝和宁王的老相识。
曲婉宁见到凌衍的时候,凌衍站在宣政院的桌案后,静静的在看一副画。太监报了,曲婉宁进来跪下了,凌衍这才回头,将曲婉宁上下一个打量:
“你很漂亮。”
“陛下谬赞。”曲婉宁客客气气地回答,神色不变。
“你似乎不怕我。”
“陛下君威所在,婉宁小小女子怎么不怕,不过是在欢场上逢场作戏,叫人瞧不出来罢了。”
凌衍听了,也不过是摇摇头,淡淡一笑,没说什么,示意曲婉宁起来,自己却回头去看了挂在他身后的画。曲婉宁也自然看着那幅画——
画上画的是尘湖和青山,尘湖上接了冰,青山上有厚厚的积雪,尘湖上有两个人策马踏冰而行,其中一人蓝衫长发,一眼便能瞧出来画的是谁。
“此画是陛下所做吗?”曲婉宁开口问。
“是,”凌衍点点头,“画的是我心爱的人,和他心爱的景。这是我一辈子最想要做的事,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尽世间他想看的山河,可惜……”
凌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大抵是我一个人痴人说梦罢了。”
画上明明白白是两个人男人,曲婉宁看着九五之尊这般颓然的神色,眼眸闪了闪。这个时候,懂得事理的人应当劝皇帝节哀,忽略两个男人的事实,而提起已故的德皇后。
但是,
曲婉宁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选择迂回的回答,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那日的选择,成就了她在锦朝、甚至整个后宫的历史上的传奇。
“所以,陛下要我进宫,并非是看中婉宁本身。而是担心婉宁,会夺取您最心爱之人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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