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御前侍卫,今日的禁军统领,司马炎。
弘王爷笑呵呵地将她扶起身,“曦儿真是好福气,陛下赐地这份好姻缘,可谓是人人羡艳,司马将军刚从御前侍卫升为禁军统领,你可要好好珍惜……”
她扯起唇角僵硬地笑了笑,“父王,听说今天是相府二公子迎娶长阳郡主的日子,您怎么还未过去喝喜酒。”
“长阳郡主?不是逃婚了吗?和相府的亲事都延后了。就算跑了又如何,二公子可不缺亲事,听说太后也想让姜家女儿嫁给他……”
晋明曦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她与司马炎的亲事,偏在这个时候赐下来,陛下果然不想让相府和自己沾上一丁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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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荒野中,陆卓将平西王府偷出来的铁符和信件仔细用布包裹起来,放进怀中。
这是他哥第一次交给他的任务,必须得认真完成。
一切都整理好后,他看了眼树后面那片碧色衣角,不耐烦道:“还要跟多久?”
霍蓁蓁扒着头往外看了看,不偏不倚地对上陆卓漆黑的双眸,她松开树干,慢吞吞地从树后面走出来,“小师父,好……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陆卓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巧什么?从昨晚到现在,我走你走,我停你停,趁我睡觉时,还偷走我一块饼吃。”
霍蓁蓁手帕中剩下的半块饼一下子燃烧起来了似的,有些烫人,她忙道:“我没偷,我给了钱的。”
陆卓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
她怯生生地补充:“而且你的饼,也是从我家偷的,我吃一块我家的饼,好像也……也没什么。”
“既然这么想吃家里的饼,就赶快回去吧,”陆卓指了指不远处的驿站,“跟那里的人说你是长阳郡主,他们会送你回去。”
霍蓁蓁立刻从腰间掏出一颗圆珠子,“我不回去,小师父,我给你钱,你可以带我去瑜洲吗?”
“不可以。”
陆卓扫了她一眼,细胳膊细腿的,碰上野兽早就被当盘中餐了。
这样的,只会拖后腿惹各种麻烦。
他昨晚没把人甩开,已经足够仁慈。
霍蓁蓁低着头,有些沮丧,脸皮挺薄的,看样子是在酝酿勇气。
陆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小师父,我给你很多很多钱。”
他眉眼稍抬,败兴地别开了头,“我不缺钱,快回家吧,没空跟你开玩笑。”
霍蓁蓁抿了抿唇,抱着她的包裹,闷声道:“我不想嫁进相府,上次在银杏秋台,我见过顾二公子的外室,她不小心掉进了湖里,顾二公子便下水去救她,两人很是相爱。可是我父王非要让我嫁过去……”
陆卓舌尖抵了抵上颚,对方口中的外室,指的该是晋明曦。
“小师父,我上次帮你给摄政王妃传了一次信,所以你能不能也帮我一次?”
陆卓并不想把这姑娘推进狼窝,但总觉得帮她,自己会很吃亏。
他该为他未来的小夫人守身如玉才是,帮别的姑娘算什么。
他有些烦躁道:“传一次信,就想赖上我?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霍蓁蓁说得很是诚恳:“我会洗衣服,会做饭,我还能给你钱,这买卖一点也不便宜。”
“你去瑜洲干什么?”
“瑜洲是上翎军的地盘,我父王的手,伸不到那里,我想在瑜洲定居,然后做些买卖,这样就不用被逼着嫁给谁了,以后也不用挨骂了。”
陆卓觉得她有点天真,“你去了以后人生地不熟,寸步难行。”
霍蓁蓁抱着包裹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有个远方表哥在瑜洲,我去投奔的话,他会帮我。”
“谁担心你了?我那是奉劝你。”
陆卓见她提起表哥两字的时候,笑起来有些甜。
没准就是为了这远方表哥才逃婚的。
画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陆卓没有棒打鸳鸯的恶劣趣味,勉强松口,“我考虑一下。”
霍蓁蓁立刻欢喜起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小师父。”
“这就是你逃婚带的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立刻把自己的包裹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一片金光闪闪,珠宝,玉石,珍珠,翡翠,金钗银钗样样不少。
差点闪到陆卓的眼,他僵硬了片刻,闲闲道:“确实很有钱。”
第74章
长阳郡主逃婚的事逐渐发散出来, 从京城传到北方。
平西王很是愤怒,向陛下和相府请完罪后,在全国范围内张贴告示, 上告郡主踪迹者,寻回郡主者, 皆有重赏。
一夜之间,消息弥布大江南北,就连小小的霁月城, 也都人手一张郡主的画像。
霁月山居内,红梅开得正盛, 唯门前一树白梅格外惹眼,为这灼灼盛景添了一抹素雅。
顾宜宁来到北方后并没有见过白梅,她提起衣裙, 缓步走过去,伸手触了触还未绽放的细小花苞。
身后侍女呈上来一张图纸,上面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少女姣好的姿容, 正是告示牌上张贴的长阳郡主。
顾宜宁看后并不觉得惊讶,无形之中也松了口气, 只是略担心霍蓁蓁的去向。
这两日京城内发生的事太多,一桩婚事刚散, 另一桩婚事又起。
陛下亲自为晋明曦和司马炎赐婚, 既彰显了他对先帝子女的照拂, 又用这桩婚事牢牢把控住了晋明曦。
眼下晋明灏失踪, 晋明灏一日没找到,晋明曦便可以在京城过得好好的。
顾宜宁偏了偏目光,心不在焉地吹开枝头的雪花。
堂内,一青年低着头, 把这几日的文书整整齐齐放到桌案上,恭声问询:“殿下,明日的折子是继续送到这里,还是渝州?”
陆旌看着庭中闲散赏花的顾宜宁,漫不经心道,“渝州。”
“殿下的意思是,今日离开山庄?”
他放下手中墨笔,淡声吩咐,“去备马车。”
不多久,顾宜宁便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她有些舍不得山庄里石洞中的温泉。
陆旌把玩着她搭在自己膝上的手,“喜欢的话,下次再来。”
她嗯了声,眉目仍紧紧锁着。
“不开心了?”他斟酌着改口,“真这么喜欢,就再多住两日。”
顾宜宁心中烦乱,正想着京城中发生的事,听他这样问,知道被误会了,忙拒绝,“不用,别耽误你的正事。”
“正事”二字着实刺耳。
陆旌虚虚揽着她的腰,手掌往下滑了滑,沉声反驳,“你也是本王的正事。”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侧颈上,顾宜宁很没出息地僵住了身子,脊背紧紧绷直,坐姿很是端正,陆旌平日里不解风情,沉默寡言,极少明目张胆地说情话。
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床榻间听到的。
刚刚那句话,怎么听都有些吓人。
这几日在霁月山居住着,周身侍奉的下人只零散几个,不知是他们自身过于规矩,还是被人授命的原因,大多时间都守在前院,很少步入后院。
只他们两人的时候,不怕被人撞见,陆旌便很是过分。
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回忆,顾宜宁耳根发烫,此时腰间的手掌又收紧了几分,她两手下意识抓住陆旌的手臂。
生怕对方做出什么逾越的动作。
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随即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现在是在马车上,陆旌虽然撩拨不得,但不至于这么没底线,外面还有好多人呢。
忽然,耳侧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魔地她耳骨很痒。
陆旌问,“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他言语中藏有几分似有若无的压迫。
也掺合着很淡很淡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忐忑。
落在顾宜宁耳朵里,宛若平地一声雷,使她顷刻间绷紧了心弦。
要个孩子!
多么赤.裸裸的暗示。
总不能是这段时日把他养叼了。
陆旌居然真的想在马车中行那种事?
她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立即推开腰间的手,镇定自若道:“孩子的事,还不急。”
男人手臂悬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收回去。
那双阴沉沉的眼眸,如同蓄起了一场风雪,似乎在隐隐压制着什么情绪。
顾宜宁见他冷下脸色,兀自往角落缩了缩,防备地拢紧了衣襟。
陆旌只不过小小地试探一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他自嘲地嗤弄了下,这段时间忙上忙下地为小姑娘调理身子,到最后反倒成了他在自作主张。
她不急就不急了。
反正他也没那么想要。
不过心口处仍然闷地厉害,仿佛溢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毫不留情地湮没其中仅存的一丁点光芒。
陆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孩子来试探她对他的爱意。
这并不能等同,然而她的态度一目了然。
敷衍,冷漠,闭口不谈,半点热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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