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站在黑暗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叫嚣的晚风,只有轻浅的呼吸声与怦怦的心跳声。
这一瞬间,他们都没去在意附近会不会有人跟踪偷拍了,就只想这么静静对视着。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没动,直到入口忽然有一束光线强烈的车灯照射过来。
明月下意识地眯眼别过脸,许执直接抬起手捂在她眼睛上,挡住亮光。
那辆陌生的轿车驶向另一片区,不过他的手还虚放在她的脸前,明月稍动了下脸,鼻尖就在他的手心轻轻蹭过。
那一瞬间,柔软的触感和湿热的呼吸在黑暗与寂静中被无数倍的放大。
许执的动作明显也僵了一下,周身的气息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像是前一秒还被克制地收敛,又倏地释放开来,如潮水般要将人淹没。
静默片刻后,他收回手。
明月头也没抬,伸手直接在他身上推了一下,轻声催促:
“走了。”
她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就是手指轻轻一戳,结果许执却是顺势后仰退了一步,像是借机碰瓷。
“回家就回家,怎么还动起手了呢……”
他声音里透着毫不遮掩的宠溺与笑意。
“……”
明月察觉到他的动作,抿唇,羞恼地抬起脸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又看向别处,眉梢眼角的笑意一点儿也藏不住。
她转身面壁似的对着副驾驶的车门,脸上泛过一阵不自在,又催了句:“快解锁!”像是迫不及待地等着上车。
“砰!”很轻的一声。
许执刚走到驾驶座,听到动静立即回头看,那边刚刚都已经打开了副驾驶车门的人,前一秒又忽地把车门给关上了。
“嗯?”他挑眉,话里带笑,“不回去了?”
明月身影往后面挪了挪,“我坐后排。”
话音刚落,许执还没反应些什么,她就已经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动作快得像是怕他会不允许。
车里,两人都安静得很。
虽然现在这时候车多,但许执把车开得平稳匀速,不会出现开开停停的情况。
明月在后排悠闲地靠着椅背,望向窗外。
正是放学时间,人行道上有一群穿着校服的女孩嬉闹玩笑地走过,手里捧着大杯奶茶,脸上笑容青春灿烂。
明月想,自己是被这青春阳光的气息渲染了,心情也愈发的明亮美好,车窗里,她嘴角的笑容也不自觉地缓缓放大。
车里放了音乐。
明月虽然心思不在歌上,但时间一长,还是听出了点特殊之处。
“这是《温暖》里的歌?”
刚刚才看完电影,前奏刚起时她就觉得耳熟。
“嗯,后面都是《温暖》里的歌。”许执应下,抬眼看了眼后视镜里她的身影,嘴角轻勾。
都是?
明月一时愣住,思绪渐渐地回神,如果她没听错,刚刚播放器似乎才把《姐姐》里的所有配乐都放了一遍吧,现在……接下来都是《温暖》里的了。
不会这么巧吧?
明月不经意间回想了之前他开车送自己去医院那次,当时就是把《姐姐》里的配乐完完整整放了一遍,她那时候还猜许执是很喜欢姜沉老师的歌,所以才会有那个歌单。
但现下,真相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她眼前。
明月有些不敢置信,眼眸睁得大大的。
先是《姐姐》里的配乐,再是《温暖》里的配乐,所以他不是因为姜沉老师,而是因为自己,才会下载这些歌的吗?
“你……”明月刚出口一个字,又不说话了。
她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时候就尴尬了。
她抿抿唇,转而扭头看向窗外,不过忽然一惊,怎么就……已经到家了?
许执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她那边。
打开车门,他又低头,目光认真地注视着她。
对上他的眼睛,明月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这一秒什么问题都抛至脑后了。
许执却像是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又顾虑什么,缓了缓道:“你没有想错,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也喜欢听这些歌。”
唔,这人……好好的,怎么又表白了。
明月一秒脸红,咬着唇别开脸。
下车站到他身边,她眼睛眨呀眨,呢喃了一声:“知道了。”
*
明明好像还不是谈恋爱,但当他手伸过来的那一刻,明月一秒也没犹豫,很自然地就把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递了过去。
直到进了电梯,她后知后觉地望着两人牵着的手,有一瞬间的恍惚。
两人安静无言地上楼。
林阿姨今天晚上才能回来,所以许执下厨做饭。
明月被他从厨房里赶出来,又不想一个人在客厅玩,索性就上楼钻进书房了。
虽然才经历了刚刚那一出,她整个人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觉得很不真实又虚幻,但是心里又满满当当的,都是甜甜的感觉。
按耐下微动的心思,明月将飘远的视线收回,落到身前《壹伍壹玖》的剧本上,表情也变得认真了些。
她不想因为私人原因影响工作,同时也知道只有拿出成绩得到更多的观众认可她也才有更多的选择,比如……恋爱。
思及此,明月下一秒就切换上了工作状态,埋头认真看起剧本。
*
三月一眨眼就过去了,两场春雨后,楼下公园里的桃花相继盛开,花蕾绽放,树梢春意漾然。
拆护具那天还是许执陪她去的,不过有司机开车,所以这次他陪她一起坐在后排。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
就算坐两个人,后座明明还是很宽敞,但明月莫名就是有些不自在。
时不时动动腿换个姿势,时不时又挪一挪上半身。
许执感觉到旁边的小动静,稍稍偏头看过去。
她坐姿端正,就算是靠着椅背,脊背也挺得笔直,但整个人就像是根弦绷着一样。
许执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声音放轻:“等会儿结束后,我们就一起在外面吃午饭好不好?”
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给她,明月抿唇,情绪渐渐缓和了,声音有点软:“好啊,吃什么?”
“去蟹城好不好?”
“好啊!”
明月眼眸微弯,闪着亮光。
接下来的一路,许执像是怕她一个人静下心来又会继续紧张,于是低沉的声音报出一个个菜名,还不疾不徐地将每道菜的食材与做法都一一讲给她听。
“……”
明月出来前用了早餐,不过被他这一变相诱惑,只觉得肚子里是要唱起空城计了。
“许老师。”她手指微动,在他掌心蹭了下。
打断他的话后,又慢悠悠问道:“你是之前在蟹城的后厨里工作过吗?”
许执被她这一碰,只觉得手心似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又不敢乱动。
静默片刻,他缓过神后才回头看向明月,咽了咽嗓子,答:“没有啊。”
“那你怎么连人家招牌菜的做法都知道?”明月正歪头看着他,眼里亮光闪烁,泛过一道明晃晃的笑意。
许执看着她的笑容,心情很好地也笑着,但语气一本正经地作答:
“我去过他们后厨偷师。”
偷……偷师?
“真、真的?”
明月眼里写着惊讶与疑惑,还傻傻地问了一句。
许执被她的神情逗笑了,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当然是假的。”
“……哦。”
明月把脸转了回去,缓缓地鼓起腮帮子,又轻哼了一声。
*
拆了护具从诊室出来,明月时不时就轻微地动一下自己的左肩。
许执陪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即就关切地问:“哪里有不舒服吗?”
“没啊。”明月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一脸懵,摇了下头解释,“我就是感受一下,不然总觉得这个肩膀不是我自己的了。”
许执低头又看到她正好提了下肩膀,于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走吧。”他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你去吃好吃的了。”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握着就很舒服,这么多天来养成的习惯让明月下意识就回握住了他的手,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走了两步。
前面走廊有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过来,一行人匆匆忙忙跑得很急。
两人靠边让路,在人群经过之时,许执忽地侧身,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护在里侧。
随后,两人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外走。
坐电梯到一楼,等经过一对牵着手又半抱着的黏黏糊糊的小情侣时,明月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用余光多瞅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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