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棠极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男女之间只力气悬殊太大,怎么都挣脱不了,她只得慢慢平缓心情,抬眸望着秦昭。
第86章 八十六 守孝。
明德殿前站了不少内侍宫人, 就连鲁国公也没有走多远,周云棠羞耻于当众与太子有所牵扯。
本就是惯来沉着的人,这次暗恨自己失去了分寸, 吸了几口冷气后,平静地看向秦昭:“殿下应该记住, 我是周云棠。”
“你若不是周云棠,孤拦你作甚。”秦昭双眸阴沉,冷风中呼吸尤为粗重。
出口的气息迅速化为冷雾, 周云棠冻得鼻尖通红,眼中多了几分漠视,“殿下知道就好, 臣要去灵堂了。”
秦昭不肯松手,阴霾顿生, “你要与孤分开?”
“谈何分开,臣与殿下又非正经夫妻,谈什么朝朝暮暮天长地久。”周云棠嗤笑。
两人僵持下来, 鲁国公去而复返, “殿下。”
秦昭倏而松开手,冷冷地望着周云棠:“世子记住今日的言行举止。”
“谢殿下提醒,臣不敢忘。”周云棠退后两步,淡然地行礼, 快速地转回身,拾阶而上,进入明德殿。
秦昭冰冷的眸子里映着东宫的殿宇檐角,庄严中不带一丝感情。
鲁国公不知发生的事情,朝着太子拱手道:“殿下,此时需将周云棠安抚住, 他素来听殿下的吩咐,您说上几句就成。晋国公掌握着京畿一地的军防,谁轻谁重,您应该知晓的。”
周家实在没有什么脸面同吴家斗,周云棠没有分寸,太子就该仔细把握分寸。
“军防不过几万兵马,您可曾想过周家军?”秦昭冷冷地睨着他,想到宣平侯的嘱咐就怒火中烧,“外祖父每逢遇事都盯着周家薅羊毛,可知周云棠不傻,马车一事还未曾查明,您该给周家一个交代。”
“交代甚,无凭无据的事罢了,殿下有这个心思不如想想如何快些将吴家姑娘迎进宫……”
“外祖父这么喜欢她,不如迎进李家的门为好,孤的东宫不需她。”秦昭不愿多说,抬脚往灵堂走去。
鲁国宫倒有几分惬意,周云棠性子柔软,必然会为殿下多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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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殿内香火渲染,又逢冬日里,熏香就散不出去,一入殿就闻到浓郁的檀香味。
秦暄踏进灵堂就见到灵位前孤寂的背影,他几步走了过去。
周遭守灵的内侍宫人纷纷冲着秦暄行礼,周云棠闻声回望,见到是她,唇角扯出半分勉强的笑意,“四皇子来了。”
“节哀。”秦暄走近,遵循礼节给灵位行礼,又将众人屏退,“阿棠,为太子妃诊脉的太医都被扣住了。”
“嗯,我都知晓了。”周云棠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眸中映着灵堂内的白绸,脑海里也跟着一片空白,她到底将秦昭逼入两难地境地里。
灵堂内只两人,秦暄不舍地盯着少女素净的面容,“阿棠,我也可以帮你,你信我一次。”
“不必了。”周云棠摇首拒绝,何必再牵连秦暄。
从小到大,秦暄扮演的都是兄长的角色,但是这次不一样,东宫门内的事情人人忌讳,尤其是皇后拎不清的性子,得知秦暄站在周家这边,肯定会对他多有责怪。
她侧身看向朗朗俊秀的男子,“我自有办法,急不得,倒是殿下可知陛下为何将凌云等人晾着?”
“刑部在加紧审问库勒,还未得到什么情报,陛下不耐,因此不快,等审问后再一道封赏。”秦暄回道。
周云棠略有所思,这个时候显然不能急躁了,库勒是问不出话来的,铮铮铁骨,刑部的手段问不出话来的。
殿外冷风扑进殿内,白烛摇曳不止,忽明忽暗,魑魅魍魉,倒显几分凄冷。
不久后,陛下来请秦暄说话。
秦暄这才匆忙离开,走到丹犀前询问内侍长,“陛下急召是有何事?”
内侍长摇首,一句都不肯说。
秦暄便自己进去了。
皇帝近来精神好了不少,脸上也少了几分病弱,这时靠坐在龙椅上,闻声后才掀开眼皮,见到秦暄后随手拿起龙案上的奏疏,“有一事令你去办。”
秦暄跪地请安。
皇帝又道:“周世子说太子妃是为吴家所害,告到朕的面前。朕想到你近来办事谨慎,不如就交给你去办,两府之间的事情朕不清楚,你查清楚些。”
秦暄眼中锐光闪过,起身接过奏疏,是周云棠递上来的,他看过以后小心放回龙案上,“世子所奏也在情理中。”
“嗯。”皇帝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时间让人弄不清他所想。
秦暄不敢说话,默默候着。
静默良久后,皇帝平静的脸色后才有一丝情绪,“你去查一查,撇开两府不谈,查出凶手,敢在朕的眼皮子下面做这些肮脏事情,可见胆子是大的。”
“父皇所言甚是,儿臣必然尽心去办。”秦暄垂眸,眉眼微敛。
“去吧。”皇帝一眼都不看,说完以后又闭上眼睛。
秦暄揣测不透圣意,接过旨意后就静静地退出殿宇。
出殿后,他迎风叹了口气,寒风凛冽,竟几分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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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不胫而走,勋贵都持观望的态度,周云棠命令侍女压住消息,苦心瞒着唐氏。
外间谣言纷纷,都说周云棠行事糊涂,枉告晋国公府。
长安城内上至皇孙贵族,下到街边乞丐孩童都纷纷议论此事,远远超过宣化大胜的风头。
周府外不少人在观察,但凡出入就会有人盯着,秦暄更是一日一趟,来得极为勤快。
今日不到午时就来了,同周云棠一道用过午膳,说了几个时辰的话后还是没有离开的想法。
两人也算是一道长大,彼此熟悉性情,言谈间颇为契合,一谈便忘了时间。
侯府暖意融融,东宫却冷若冰霜,李晖胆颤心惊地禀着四皇子与周世子每日都会说上几个时辰话的事。
书案后的太子阴沉着脸,笔杆被紧紧握在手中,“还有呢?”
“还有……”李晖被这么一问就忘了继续说话,想了想警惕道:“四皇子查案后就与世子来往密切,但也去晋国公府,相比较下,去宣平侯府更为密切。鲁国公数度询问过,但四皇子每次都委婉拒绝了,鲁国公便说四皇子起了反心,让您注意些。”
太子不语,静静地盯着李晖,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滞下来。
李晖吓得不敢再开口了,心口一度发慌。
秦昭的眼神在李晖的恐慌中慢慢暗沉下来,唇角噙出一抹笑意,“秦暄哪里是有什么反心,不过是趁机抢人罢了。”
小时就抢周云棠,后来在换人一事上帮她隐瞒,这个时候周云棠成了自由身,立刻就按耐不住了。
李晖本想替四皇子解释一句,但触及太子唇角阴冷的笑意后就吓得不敢言语了。
从宫里出来后,他思及太子的反常后让人去给周世子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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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侯府的时候,秦暄才刚走不久,周云棠去照看唐氏,话就传到了元蘅辞的耳中。
唐氏身体好了不少,自从周云棠回来后告诉她周云渺成为太子妃后整个人就如释重负,这几日都能吃些米饭了,嘴里念叨着让周云渺回来一趟。
周云棠面色寡淡,轻轻吹了吹参汤,“东宫规矩多,哪里能经常出来,倒不如您好好养好身体,等父亲回来后您二人一道入宫,届时也好给她撑几分颜面。”
“那倒是不错,云棠,你与殿下圆房了吗?”唐氏病中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以前总想着各归其位,等到了这一日又想起这么一件重要的事。
周云棠手中的汤碗颤了颤,垂下眸子,道:“没有。”
从小到大,她学的都是诗书、朝堂上的为臣之道,女儿家的小心思倒是没有,清白与否也没有那么重要。
“没有啊。”唐氏看着长女的眼睛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很快就掩盖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高兴。
侯府即将迎来鼎盛,她能看到一双女儿都有各自的归属,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的,她多么希望长女也能顺遂地脱下澜袍恢复女儿身。
伺候唐氏用过参汤后,周云棠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元蘅辞在屋里候着,见到她回来后就迎了上去,笑道:“有一好消息。”
“嗯?”周云棠略显惊讶,这个时候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好事情,她脱下大氅就累得在软榻上躺下。
几日奔波,尤其是要应付唐氏的问题,心力交瘁。
元蘅辞喜滋滋道:“殿下同陛下说太子妃温柔恭顺,是一贤妻,予他助力颇多。太子妃殁后甚为悲痛,想为她守孝一年,一年内不纳妃。等同于晾着吴晚虞一年,耳光打得真响亮,贵女圈内必然都在笑话她。用尽手段又如何,巴结皇后娘娘大半载,不想,会被太子这么嫌弃。”
“一年后还不是会入宫,高兴早了些。”周云棠躺下身子全身都舒展开来,然而不知怎地,心中还是舒畅很多,翻过身子看向元蘅辞,“世子夫人,我替你相中一好男儿,你可要看看?”
“你看人的眼光不大好。”元蘅辞潜意识里拒绝,周云棠太过看重情义,保准想将她塞给秦暄。
“你且信我,京中男儿多相貌堂堂,看来看去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看中的必然是性子稳妥,年轻有为,将来定然能封侯,给你挣个诰命夫人也是简单的事情。”周云棠伸出手拉了拉元蘅辞的袖口,眼含真挚,眉露温柔,“阿辞,我不会害你的。”
元蘅辞睨她一眼,故作蛮狠地拍开她的手:“少和我套近乎,我要自己找,就算你把太子让我,我都不稀罕。”
周云棠:“……”我说让你了吗?
第87章 八十七 过度亲密。
屋内暖和, 又是黄昏,瑰丽色的光投射进屋,徐徐落在周云棠的背后, 白皙的面容上就像菩萨般添了两分悲悯,但她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满满的调戏, “别想太子,你就做我夫人罢了,我勉勉强强地同你在一起就算了。你想想, 京城哪个男儿像我这般优秀,且我永不会纳妾。”
“就你?”元蘅辞嗤笑,见左右无人, 便掀了她的底细:“我给你十个女人,你都不敢碰。”
“你……”周云棠羞得满面通红, 索性躲进了被子里,反是元蘅辞将她拖了出来,“四皇子近日与你说了什么话?”
被子里拖出来的少女粉面娇艳, 眉眼因一句话而染上愁绪, “煮茶,沏茶、上茶的路途中,一共被五人碰见过经手过。端茶送水历来都是大宫人做的,经手的必然都是中宫得有的人, 因此,那五人都是皇后的亲信。”
“若是亲信就等同与皇后脱不得干系。”元蘅辞掩下笑意,搬了凳子坐近。
“可不是呢,且事后皇后将这几人都查过一番,甚至预备明年春日将人放出宫去。皇后并无害人的心思,也是她的弊处。人若是死了或者失踪, 就算中宫不干净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皇后将人留下不说,又将人扣住不准查,这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周云棠话中带了几分无奈,皇后的性子不犯大错,显然是菩萨保佑了,这次,不需贵妃动手,就能将自己的路堵死。
元蘅辞听得莫名其妙,“皇后娘娘的性子是好,可也要掂量着情形,都火烧眉毛了,还护着那个人呢?”
早前就听说皇后娘娘心善,但并无什么厉害的手段,任由贵妃在宫中独大,若非太子殿下有几分能力,只怕后位就要让人了。
不想,这次竟让她碰到了。
“多半是想着吴家的军防呢。”周云棠冷漠,跟着秦昭多年已然看清皇后的性子,太子缺的就是武将支撑,她做梦都想替太子找一得力的岳家。
“周家……”元蘅辞欲言又止,确实,周家没有实权。
话语截然而止,两人都没有深谈的想法,周云棠躺在榻上继续去想东宫内的事情,而元蘅辞披衣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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