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之冬暖,未之夏寒

十一、接下来我们该怎样盘算


漫长的留学生公寓的楼梯,曲曲折折,转了几个弯。
林未雪在楼下已经犹豫着站了很久,她来得有些早,但又不想让权仁赫看出自己是如此的迫不及待,想想马上就要再次面对他,竟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来。
她故意拖慢脚步走向四楼,想装作依然是以前的节奏,漫不经心,可是抬脚的腿却抑制不住地抖起来。
长长的走廊没有一个人,静静地可以听到有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未雪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竟发现这声音来自权仁赫的房间,听得出他在极度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声音低沉但却不耐。
她开始有些听不清楚,只好轻轻将耳朵贴在门上,可是他说的都是韩语,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
她听得出对方是一个尖锐而犀利的女声,那是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发闷但很尖刻。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只听得“啪”地一声,有手机被狠狠甩在墙上的声音,屋里瞬间便安静了。
未雪象被钉住了脚跟,一时搞不清怎么个状况?
幽暗的走廊,没有任何人,只留下这徒然安静的空间,让人不知应该留下?还是离开?
她在猜测和想像他现在暴怒的样子,浓眉紧锁,青筋暴跳,脸色铁青。
紧接着眼前的门里“稀哩哗啦”地响成一片,听上去是玻璃器皿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未雪吓了一大跳。
房门被迅速打开,门里站着一脸暴怒的权仁赫,颦着眉,瞪着一双余怒未消的眼睛,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的手指,流着血。
未雪睁着一双大眼,不知所措。
他也有些出乎意料,即而赌气地说道,“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未雪有些愧疚,“你、你要出去?”
他白着一张脸,抿紧嘴唇,他不想告诉她,他是要出去找她,他怕她仍然象以前一样,总是和自己吵,但再也不来了。
“你流血了。”未雪惊呼一声,便轻轻推他进屋。
屋里已是狼藉的一片,一套精美的茶壶和茶杯被摔得七零八落。
她踩着碎片,熟门熟路地从书架上取过一个医药的急救箱,大大的一盒,她以前还嘲笑过他,来中国带得这么齐备?
他无奈地说,家里女人多,准备得太周到了。
现在看来,并不是百无一用。
未雪拿出消毒水轻轻倒在他的伤口上,他不禁咧了咧嘴。
她不免埋怨道:“摔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疼?”
他定定地看着她,那白晰而透亮的脸庞,低垂着细长的睫毛,心底好象有一个地方不由自主地抽痛着。
未雪拿出创可贴细细地处理了一下,然后功德圆满地看了看,简单地收拾起药箱。
“原来你也是会关心我的。”他低低地说。
她坐直身体,转身将药箱放回到书架上,根本没理会:“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不想解释,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向前伸展着,浑身疲惫地象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闭着眼,一语不发。
林未雪本想和他说上几句,但见他的样子,也没兴趣与自己多聊,只好起身找来扫帚,把一地的碎片清理干净,又环顾了四周。
这才发现屋里早就换成了浅蓝色带着白色条纹的窗帘及床品,这蓝得静谧而温馨的布置,让人耳目一新;那原本空荡荡的窗台,竟摆着一处别致的香薰,屋里弥漫着一种淡淡柔柔的暖香;以前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柜,已被整理得整整齐齐;一个他一直说喜欢而没有舍得买的兰博基尼的精致车模被静静地放在那里。
她知道这很贵,也许做一年家教,也未必买得起它的一个轮子。她不由得心底一酸,马上想到了李艳粉,这里处处都蒙着蕾丝的布艺,连纸巾盒都披着淡雅的田园系的套子,这和艳粉的宿舍极其相似,与权仁赫之前深沉而阳刚的风格相比,显得阴柔了许多。
她觉得不太舒服,果然这么快,他已是别人的了。
她静静地将目光转向他,才知道这么久没见,原来那细如绢水滴入心底的想念,还是可以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释放出来。
他穿着一件蓝黑相间的开衫,柔软的质地随性地搭在他的身上,里面是一件低至胸口的黑色背心,露出些许弧度的锁骨。
他看上去依然那样桀骜不逊和气势凌人,却也孤冷得让人难以靠近。
这时,他慢慢睁开眼睛,她连忙转移视线,慌乱的目光交错地落在周围的摆设上,但脸已是抑制不住地发起烫来。
“林未雪,你会打乒乓球吗?”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乒乓球?”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依然铁青而忧郁的脸,很认真地说:“打得不好。”
“那就是会打了?”
她诧异地看着他受伤的手指,“你要去打球吗?”
他动了动右手:“这只没有关系。”
“可是……”她仍然犹豫。
他立刻起身,回身拿了两只球拍,一只不由分说地塞进她的手里。“陪我!否则你别想拿到钱。”
未雪立了立眉毛,原想发作几句,可看他依然愁眉不展的样子,心却疼了起来,也许这是他想发泄的一种办法。
可是打球就要去活动室,那里有许多的外国学生,如果让他们再次看到他们在一起,原本那些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关系,恐怕又要节外生枝了。
她沉思了片刻说:“如果真想打,不如你穿件外套,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打球吧!”
他有些意外,未雪故作轻松地晃晃手中的球拍。
他问,“去哪儿?”
未雪看着他面沉似水,看不出情绪变化的模样,心中略略安了心。
“当然去中国学生打球的地方。”
权仁赫犹豫了一下,随手拿了一件夹克。
她笑笑:“我打得不好,到时你可别发火!”说完,走在前面带路,身影狡黠灵活。
他的眼里有一点动情的亮光一闪,可迅速又被一丝犹虑掩住了,他没有作声,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留学生公寓紧挨着体育馆,未雪直接将他带到乒乓球室,这里人很多。但未雪与这里的看馆学生很熟,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很快便窜出一个台子给她。
“你常来?”他有些意外。
“也不是,以前学生会常在这里搞活动,所以和这里的老师学生混得熟一些。”未雪脱下外套,“要不要先试试看?”
权仁赫不以为意,受伤的手指略显得不太灵活,他随意发了一个,漫不经心地说:“你能接住就算好了。”
未雪瞪了他一眼,连续接了几个和平球。
他挑挑眉,“还不错。”
“高中的时候常玩,大学反而玩得少了。不如我们三局两胜,输的请吃饭吧。”
未雪的提议,让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她依然那么奢望地想与他多一些独处的时间,那种渴望与向往,已不受自己的控制,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
他果然有些出乎意料,嘴角竟从刚刚的生冷里慢慢生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温柔。“你有钱吗?”
“你不是有吗?”她笑,权仁赫宠溺地看着她,心底不由得再次抽痛了一下。
那个傍晚,时间就象含了金的流沙器,流得缓慢,但粒粒都金灿得耀眼。
林未雪看着他一点点的在笑,看着他开始对自己的球技皱眉摇头,看着他身子越动越加灵活,连施几个抽扣,都乐得兴高采烈。
她感到自己原来也是可以让他如此的快乐,好象这比什么都来得更加重要。
她在心里说,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她愿意刻下这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模样。
直到最后,两人挥汗如雨,未雪累得靠在台子上,他拍着球拍说:“女生能打成你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
“你跟许多女生都打过球吗?”未雪反问。
他低头一笑,那涩涩地象扼住了未雪呼吸的节奏,她赶紧移开了目光。
他抹抹头上的汗,去旁边的水摊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她。
她笑盈盈地说:“幸亏我输了,否则赢了你一只手,也胜之不武。”说完,咕嘟咕嘟地将水一饮而尽。
他目光胶着地看着她,只感觉周遭人流如织,人来人往,也比不过她酣畅淋漓的甜美一笑与近在咫尺的温暖,他强迫着自己按下心中不断涌起的情愫,也一饮而尽自己手中的矿泉水。
林未雪抹抹嘴,伸过手来:“愿赌服输。先把工钱结了,我请你吃饭。”
“算了,还是我请好了。”
“那怎么行?你这是言而无信。”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满脸的认真。
他不禁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从夹克里抽出钱包,放在她的手里,“恐怕你的钱只够吃一顿的。”
未雪打开钱包,抽出一些自己应得的,然后又把钱包还回去,“我又没说赌大餐,尝尝我们的食堂,怎么样?”
他略略一怔,想想来中国这么久,还真的没有去过中国学生的食堂,不免有点向往:“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
“盘算?这个词用得好。”
他穿外套的手,突然停住,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未雪跳下台子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他未跟上来,就又走回去,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走呀!”
他定定地看过来,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苦涩挂在嘴边,微不可闻地象是在对自己说:“林未雪,接下来,我们该怎样盘算?”
------题外话------
赫:想抱你……
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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