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轮流转

和秦恂单独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岑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贴上了“不闹事很好带”的标签。
唯一露出难过的表情的瞬间是给她手机她红着眼和岑嘉禾絮叨半天的时候。
懂事的标签贴上后撕都撕不下来。
也不知道秦恂是怎么想的，似乎打定主意不请保姆，要对她的吃喝拉撒亲力亲为了。
瞧着明明动作很生疏却执意要帮她忙的秦恂，岑溪有那么一瞬间的受宠若惊，恍惚了片刻，她悟了，可能他是想弥补没有带过岑嘉禾的遗憾。
虽说之前他从没有和岑嘉禾接触过，但得知岑嘉禾是他儿子时，多多少少有点别样的情绪的吧？
想到这儿，岑溪放弃了挣扎，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除了在上厕所和洗澡的问题上，她坚持自己的底线。
她在厕所摆了小椅子，足够她哼哼嗤嗤爬半天独自解决让她憋红了脸的事情。
至于洗澡，只要秦恂事先给她放好洗澡水，浴室防滑，她慢腾腾慢腾腾地搓着，也能把自己洗干净。
就是花费的时间长了点。
套好睡裙，岑溪踮起脚费劲地打开门，门外的秦恂听到她的动静便抬眸看了过来。
岑溪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挂在发梢的透明水珠浸润过似的。
她看见他，红着脸躲闪着他的目光，看起来还挺不好意思。
秦恂哂笑，起身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唰地盖住岑溪的脑袋，紧随其后的，是他修长的手，隔着毛巾，一点也不温柔地给她擦头发。
“小屁孩，还挺讲究。”他笑她。
挺好，安全意识不错。
擦完头发，秦恂又给她找来吹风机，把她抱到他腿上，呼呼呼地给她吹起头发来。
暖风拂过岑溪白嫩的脸颊，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待遇的她惬意地眯起了眼。
她熬过了最难熬的阶段，如今岑嘉禾也已经成长到不用她操心的地步了，她想，在接下来的时光里，至少在成为小孩子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只顾自己随心所欲了。
她能和前几天一样，睡觉睡到自然醒。
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岑溪抱着抱枕蹭啊蹭，她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但她知道，她内心深处一直住着这样的自己。
没心没肺，才能活的自在。
然而她自然醒的愿望第二天就碎了。
她以为秦恂只是在家会陪陪她，没想到秦恂打的是把她拴在裤腰带上的主意。
他居然去公司上班也要带着她。
阳光微醺。
岑溪虽然睡眼朦胧，但在被秦恂抱下楼的刹那，还是看到了秦恂助理诧异的目光。
助理给秦恂打开车门，弯腰的瞬间偷偷抬眼观察着她。这似乎要在她脸上瞧出洞来的灼灼视线让岑溪虎躯一震瞬间清醒，她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假装害羞，把脸埋进秦恂的脖颈里。
秦恂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就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
微乎其微的动作，让周助理眼底八卦的欲望更强烈了。
他从没有见过他老板这样。
动作僵硬却尽可能地在小朋友面前展现温和的一面。
“秦总。”他欲言又止，忽然很想越界一回。
凌冽的眼神扫过来，周助理从云端跌落谷底，挺直了腰杆，收起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碎嘴“心思”。
从水木华庭到秦氏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坐上车，秦恂就开始翻看助理递过来的文件，岑溪无聊到发呆，托着腮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应该跟秦恂说清楚。
“叔叔。”
“嗯。”他有点敷衍地应了声。
“你是要去工作吧？”
秦恂合上文件，侧眸看她，没说话。
他总感觉，眼前的小姑娘，有点聪明过头了。
说话清楚还很有条理。
“我跟着你去工作会打扰到你的。”岑溪带着刚睡醒的软糯的声音，她仰着小脸，很认真地在给他出谋划策，满眼写着善解人意：“影响你赚钱多不好，叔叔，你完全可以请个阿姨在白天的时候照看我呀！”
见秦恂不搭话，她举起小胖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别担心，请阿姨的钱到时候我会让哥哥转给你的。”
“……”伸出手点点小姑娘的眉心，秦恂轻呵。
懂的还真多。
他捏住她的脸，往外扯了扯，“这些事不用你管。”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闭麦，他想怎么带她就怎么带她，不用她来瞎指挥。
岑溪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秦恂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他都不嫌麻烦，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现在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小公主就这样被秦恂抱着在秦氏“招摇过市”。
从踏进秦氏大楼起到进入秦恂的专用电梯再到秦恂的顶层办公区，只要有几个人目睹这一幕，就足以一传十，十传百，在工作群里掀起惊涛骇浪。
有人说很正常，到秦总这个年纪，有闺女很正常。
也有人提出疑问：可是不是说秦总黄金单身汉吗？
也许是隐婚呢！也有员工大胆猜测。
只有听到岑溪喊秦恂叔叔的周助理在这些有的没的的浪潮中遗世独立。
周助理的脚步停在秦恂的办公室前，他收了手机，汇报完今明两日的工作安排，随后，移步到离秦恂办公室不远的秘书处。
秘书处的秘书们探头探脑。
岑溪把脑袋埋在秦恂的胸膛上，躲开他们的视线，从半个小时前见到周助理开始她就浑身不自在，直到到了秦恂的办公室，办公室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才如释重负。
说到底还是和社会有些脱节了，明明当初最喜欢被人关注着的，现在却不能适应站在话题中心了。
被放到榻榻米上后，没过几秒，岑溪就背过身去欣赏落地窗外的风景。
商业圈，随处可见的高楼。
她猜测，肯定是自己表现太好，所以秦恂才愿意到哪儿都带着她的。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一哭二闹三滚地的。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岑溪拍拍脸，目光被玻璃窗里秦恂的倒影吸引，她扭头仰脸，看向已经走向她的他。
应该是怕她无聊，秦恂给她拿了平板电脑。
“想不想看《小猪佩奇》。”他这样问她。
岑溪哽了哽，有点无语。
她不说话，下意识地想摇头，可秦恂却按着她脑袋，把她的沉默当作是默认了，他把平板架在合适的位置，给她找好那动画，从首集开始点击播放。
“你慢慢看。”他捏捏她的小鼻子，“叔叔现在去开会。”
他把连接秘书处的那面玻璃墙设置了双面可见，提醒几位守班的秘书帮他注意下里面的岑溪。
秘书欣然应允。
秦恂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就有按捺不住的胆大的偷偷进办公室给岑溪递了棒棒糖。
然后摸摸岑溪的脑袋，拿出手机点击语音轻声给她在外的同事传输信息：“啊啊啊啊啊啊她好可爱好可爱啊，真的，我越看越觉得像我们秦总。”
岑溪：“……”
睁眼说瞎话？？？
秘书不敢多待，给岑溪剥了糖后就出去了，剩下的时间都是透过玻璃墙看岑溪有没有哭有没有闹有没有其他什么需求。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起初还爬过去动动平板电脑，后来就只是眼睛直直地盯在屏幕上，盘着腿，像小和尚打坐般动也不动地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秦恂结束会议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小朋友侧着身，托着腮，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问了秘书，秘书说她沉迷看电视到压根就没有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
看来陆时川没有骗他，这个年纪段的小朋友就是喜欢看什么《小猪佩奇》《花园宝宝》的。
秦恂扯了扯领带，松了口气。
见她看的入迷，他也就没有去打扰她，他回到他的办公区域，给策划部发了邮件，顺便看了周助理的会议复盘以及看完了城东的项目企划书。
阳光铺陈在地，静谧的办公室里，秦恂点了点鼠标，侧耳，眯眼，他隐约听到小姑娘的肚子在叫。
“岑岑。”秦恂喊她。
岑溪对岑岑这个叫法其实陌生得很，所以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秦恂是在叫她。
他再喊她，她还是无动于衷。
僵持数秒，秦恂叹气，索性起身走过去，不算很温柔地揉揉岑溪的脑袋：“听不到叔叔说话是不是！”
他走路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把岑溪吓了一跳。
岑溪下意识地瞪向秦恂，圆目怒睁。
奶呼呼的，一点威慑都没有，甚至还有些许好笑。
秦恂愣了愣，半晌，轻哂，乐意腾出时间和耐心来和她交流：“有那么好看？”
修长的手指碰触到平板电脑，刚想把平板反扣在榻榻米上，眼眸微掀，视线略过屏幕。
屏幕里情到深处的男女主正拥着对方缠绵热吻，细听，还有暧昧到极致的啧啧啧的声响。
男主费劲地在单手解衬衫的扣子，解不开，就急躁地扯了两下，白色纽扣啪地滚落在地。
“？”
秦恂：“……”
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