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苍生塔顶。
    萍踪坐在塔尖之上，脚下是整个破镜城，裙角下一双不大的靴子轻轻摇晃，她仰望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穿着肌肉衣，外头罩着长袍的萧雪崖，连大氅都没穿，抱剑坐在苍生塔旁边的一棵巨树之巅，风雪之中凝望虚空，面无表情，看也不看那塔一眼，仿佛根本不知道那塔里正发生着什么。
    狄一苇站在梅林中，抽着烟皱着眉，心想这还没完？
    这段时日以来，铁慈从未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尤其随着对方一再吃瘪，铁慈越发谨慎，就害怕对方接连受挫丧失理智，弄出些无可抵抗的手段来，像最后在燕南大山那一炮。
    对方存有她的数据，她一出现就会被锁定，肌肉衣和越来越丰富的作战经验可以保住她不被无人机或者远程激光枪所伤，但是如果遇上那种转眼数百里摧毁一切的光，依旧无济于事。
    所以今晚在苍生塔的停留，非常危险。
    萍踪和萧雪崖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怕天外来光，转眼轰了苍生塔。
    所有人都不明白，铁慈为什么甘冒奇险来上这么一出。
    狄一苇吧嗒吧嗒抽着烟，烟杆明灭的火星转眼被风雪卷去。想着这是久旷怨女耐不住了，想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体力真好。
    游卫瑆蹲在另一棵树上，像只松鼠一样专心地捧着坚果在吃，果壳伴乱雪飘下来，落入已经快要厚达半尺的积雪中。
    奚云立在拱桥上方，看着前方沉默的高塔，挥手示意军中高手在梅林之中布防。
    她面前桥栏上放着酒壶酒杯，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暖暖身子，却并没有立即喝了，而是遥遥对着塔中一敬。
    景绪也在喝酒，跷着二郎腿在梅树下，旁边小几上酒菜俱全，小几下有火炉，这大雪天气，酒温菜热，好享受。
    他喝着小酒，吃着佳肴，时不时瞟一眼黑沉沉的苍生塔，心想这位也好享受。
    转而又想到当年铁慈拿慕容翊的美食诱惑自己，可他到现在还没吃上呢。
    这回之后，该可以吃上了吧，不然老夫就到处和人说你被大乾皇帝给强了……
    景绪一口小酒，在嘴里滋儿一声扬出个弧度，美滋滋地摇摇头。
    另一边带着属下伏在竹楼顶上的不青，长时间一动不动已经成了一个雪人，眼眸始终警惕地盯着天空。
    他不知道苍生塔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晚陛下要和大奉皇帝商谈要事，为防敌人忽然从空中偷袭，苍生塔上方布置了相当多的看守，而以苍生塔为中心，辐射全城，军队层层拱卫。
    至于商谈要事为什么黑灯瞎火，也许是怕灯光暴露目标呢？
    ……
    而在另一个时空，联盟管理司总部大楼内。
    云不慈凝视着面前的屏幕，那里一点红点在某处高空停留了很久了。
    那是代表铁慈的红点。
    这是很少发生的情况，一路逃奔以来，为了避免睡眠时候被忽然轰炸，铁慈等人一向是选择地道、地窖、地下涵洞等等所在休憩。
    毕竟无人机还不能穿透地面攻击，而追踪机器人追进地下则无优势。
    如今她竟然出现在塔上，颇让人惊讶。
    技术人员盯着屏幕，等着上级下令，目前主持对大乾皇帝追杀的又换了一位上校，这位却是议长派，毕竟将军派换了几位指挥官，却是损兵折将。如今将军派压力很大，不得不放过了对云不慈的追究。
    这位上校为人审慎，轻易不肯下命令，尤其现在，基本装备耗费太烈，杀伤性大型武器则不敢轻易动用，毕竟谁都害怕再蹈前面那几位的覆辙。
    又听说将军即将亲自出征为儿报仇，只是大佬们总爱开会，涉及到一些禁管武器的动用，更是没完没了的商议，因此这位负责指挥的上校不敢下令，转头看向云不慈。
    毕竟这位当了大乾皇帝十几年师父，上校觉得她更有决定权。
    指挥者已经换了好几拨，风格各自不同。云不慈还是那样，无论宠辱，都无所谓的模样。
    上校问她：“大乾皇帝停留在那座塔上，到底是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研究对付我们的作战计划？”
    云不慈搓着下巴，盯着屏幕，似是想到了什么，猥琐地嘿嘿一笑。
    随即她开口要说话，她身后，三徒弟忽然板着脸走过，步子很大，屁股上的算盘飞起来，撞到了云不慈的背。
    云不慈嘶地一声，回头瞪道：“逆徒！”
    “你倒是有过好徒弟的。”三徒弟凉凉地道，“你也知道你的好徒弟在做什么。积点德吧老东西。”
    云不慈默了默。
    知道这位女弟子说的不仅仅是铁慈。
    原来终日沉浸于算盘和账本中的爱钱狂，眼中也不仅仅只看得见铜钱。
    上校还在追问：“我们需要开展打击吗？这会不会有诈？”
    云不慈转头，笑道：“我不知道啦。”
    上校：“……”
    外头忽然喧嚣起来，一大群人走过玻璃长廊，一边走一边犹自在激烈争吵，技术员们纷纷道：“好了，大佬们开完会了。”
    上校如释重负：“那就由他们来决定吧！”
    门无声打开，将军当先进来，一眼看见屏幕上方的红点。
    他怔了怔，快步过来，看清红点所在之后，厉声道：“为什么不下令远程射击！”
    上校期期艾艾地道：“这个……我们怕有诈……”
    最近这段时期，因为大乾方面层出不穷的手段，吃了很多苦头的联盟战士，对“古人奸诈”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他们曾在冰河之上快马飞渡，引肌肉战士追击，马屁股后面却拖着盐袋，一路走一路撒盐，加快了冰河的融化进程，等到肌肉战士飞车追来，便落入冰河中。
    他们知道了飞车需要燃油动力，燃油箱处有厚实的防护罩，便对着防护罩射毒箭，毒箭上的毒液腐蚀了防护罩，飞车开越快，油撒越多，直到彻底罢工。
    他们换了光能飞车，对方就选晚上出动。
    大乾又用不了最省能源的空轨飞车和电磁飞车。
    他们用大量的行动快捷的斥候兵，在飞车战士休憩时进行骚扰，不求伤人，只求让他们不能休息，哪怕穿了肌肉衣，个人体能也是有限的，而且会因为穿了对身体有负担的肌肉战斗衣，精力消耗得更快。
    一路追击，对方以百对一，不断周旋，曾经活活累死好几个士兵。
    漫漫千里长途，对方确实死了不少士兵，但是己方同样在消耗。
    而比起人数，联盟现在连大乾一个零头都比不上。根本拼不起。
    以至于最近将军眼睛一直都是红的。
    联盟这里已经不能居住，必须尽快移居大乾，但是现在大乾在这样的强硬皇帝的领导下，举世皆敌，贸然移居，他们很难在大乾好好生活下去的。
    与此同时联盟民众在不断抗议，冲击管理司大楼，战死士兵家属要求追究任用高级官员过程中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要求抚恤及时发放，要求公布战士死因，普通民众要追究管理司浪费纳税人金钱和渎职无能贪腐等问题，要求管理司立即为民众寻到合适的栖息地。
    不能再耽搁了，城市已经被摧毁，极端气候让人和一切生物都很难生存，生机眼看就要断了，管理司还在争权夺利，还在开会！
    民众中已经出现了一部分要求和平过渡的声音，要求管理司和大乾进行友好谈判，请求对方接纳。以免进一步出现伤亡，消耗联盟本就所剩不多的兵员和资源。
    但也有很多人认为，没有人会接受自己的家园被一群超越自己时代的人们侵占，会失去安全感，对方要么拒绝，要么要求己方从此放下武器接受管辖成为二等公民，但这一点，他们也绝不能接受。
    所以还是战吧！凭借己方超越对方不知多少时代的武器，没什么道理会输！
    双方分成两派，吵嚷不休。
    而显然，管理司内部也分成了这两派，将军派是坚决的主战派，要求震慑和绝对打击，要求使用核武，认为只有让大乾被打怕了，臣服了，联盟民众才能安全移居，在此之前，首要便是消灭大乾那个冥顽不灵的领导者。
    议长派则表示，民众其实是很好安抚的，对民众建议怀柔，不建议使用核武，破坏大乾，也就破坏了联盟最后的希望，也会激起百姓的抵抗之心。
    但两派都有一个共识。
    就是皇帝必须死。
    这位执拗又强大，偏又对百姓具有极大影响力的皇帝，必须死！
    将军盯着那个红点，眼神狞恶，“有没有诈，一炮过去就知道了！”
    他毫不犹豫，伸手就要拍下那个红色按键。
    议长后一步进来，看见这一幕，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三师姐看看云不慈，云不慈闭上眼睛。
    ……
    天边晨曦微露。
    铁慈气喘吁吁爬起来，捶捶酸痛的老腰，心想年纪大了，果然不成了，睡不动小狼狗了。
    又瞄瞄狼狗下三路，心想果然狼狗。
    她看看天色，心中庆幸。
    一直提心吊胆的事情没有发生，万幸。
    同时也生出歉疚，这一夜，在外头守卫的辛苦了。
    为了自己的一夜狂欢，出动那么多大佬，无数兵丁。
    这么一想，好像个昏君哦。
    铁慈微微一笑，懒洋洋伸手去抓衣裳。
    一抓却抓了个空。
    她怔了怔。
    明明记得衣裳就扔在榻下的。
    她怔了一瞬，霍然转头去看榻上一直沉睡的慕容翊。
    蓦然一双手臂揽上她的腰，慕容翊那把华美清醇的声音响在腰侧，“陛下，这是要提上裤子就不认了吗？”
    最后几个字他是埋在她腰上说的，声音发闷，一阵阵热气润在她光裸的肌肤上。
    她忍不住痒，笑了起来，一笑浑身就软了。
    这王八蛋。
    果然没中道儿，却硬生生装了大半夜，懒狗一样躺着享受了大半夜。
    一声低笑，天地翻转，后背落在凌乱的床褥上，砰地一声闷响。
    慕容翊的声音，这回埋在了她的肩窝里，依旧是闷闷的，“……也该轮到我了。”
    铁慈双手抚上他光滑的背脊，“别……没时间了……危险……”
    “不……我等这一刻都等了一千四百五十七天另七个时辰……”两人都汗津津的，肌肤滑滑地腻在一起，因此连鼻音都显得缠绵，“……你知道咱们大奉百姓提到大乾怎么说吗……”
    “嗯？”
    “狭路相逢……”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腻，沿着精致肩线一路向下逶迤，最后不知停在了哪里，引起细微的抽气和轻笑，“……干了再说……”
    ……
    将军的手指将要触及红色按钮。
    却在此时。
    忽然一阵尖锐鸣叫声起，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中心。
    有人惊声道：“盛都终端告警！”
    “遭受袭击！遭受袭击！全军覆没，所有信号灭失！”
    “盛都方发来密文……”键盘被打得噼啪作响，技术员一字一句翻译，“大乾学院遭受袭击，所有人员被俘，所有监测点被毁，系云不慈与对方勾结所为……”
    他愕然转头。
    偌大中心，无数终端之前，无数人齐齐转头看向云不慈。
    没人会相信遍地监控，墙头带电，大门门锁和电脑直连，还有不少战士留守的大乾学院指挥部会被只拿着铁棍的野人给一锅端了。
    那必然是有人做了内应。
    除了掌握盛都一切情况，又在大乾呆了二十年，和大乾君臣都很熟悉的云不慈，还有谁呢？
    将军眼底生起熊熊怒火，又闪过一丝喜色，切齿道：“果然是你！”
    议长皱了皱眉，道：“我亲自去看看。”
    她取出空间转换器，道：“我还是觉得，从盛都入手，先控制住盛都群臣，让他们为我们所用，继而带领百姓归顺我们，是个避免战火的好办法……”
    “那阁下便去试试。”将军冷然一笑，“说不定大乾人受了您的仁慈感召，会倒头就拜呢！”
    议长嫣然一笑，“那倒不会，不过想来也不会像此刻大门前那些抗议人群一样。”
    那些战死士兵家属正举着席林照片要向将军问责呢。
    将军的脸一瞬扭曲。
    蓝光闪过，议长已经原地不见。
    将军咬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屏幕上的事。
    他转头，却看见屏幕上光点已经消失。
    将军愣了一愣，还是猛地拍下了那个按键。
    “将军！”
    云不慈不赞同地摇头。
    远程导弹数量有限，就算不打算经过管理司全体议长审批，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将军霍然转头，指着云不慈：“云，因为涉嫌出卖机密信息，和敌国勾结，你被捕了！”
    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上前去。
    将军取出蓝色的空间转换器，“定位大乾东北破镜城，带着‘调皮蛋’和‘甘霖’！以及目前尚存的所有兵员和武器！”
    众人震惊地看着目前联盟最高的军事管理者。
    “我。”将军一字字道，“和我全部的联盟，这回亲自会会大乾皇帝！”
    ……
    蓝光一闪，议长带着她的一批战士，出现在大乾学院。
    指挥部里，唯一一个技术人员，看见她便惊惶地转过头，“议长阁下！我们遇上了内贼！所有人都被俘虏了……”
    “等一等。”议长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所有人都被俘了，为什么剩下了你一个？”
    同时她以目示意众人散开搜查并保持作战阵型，放出对自己的保护罩。
    技术员站起来，脸色煞白地道，“我，我当时去上厕所，发现不对劲躲在了厕所里，等他们走了我才出来……”
    议长忽然喝道：“你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她飞扑过去，动作竟然比那些肌肉战士还快三分。
    人影一闪，长腿高抬，精致开衩旗袍纷落两边，一个劈腿就狠狠冲着技术员劈了下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空气中一道蓝光闪过，肌肉战士猛然定住了。
    而议长那凶猛的一腿，也被一只手轻轻巧巧给架住了。
    那只手雪白修长，指节纤细，显然也是女子的手。
    宫主人没到，肚子先到，从中控台下钻出来，一边掸灰，一边顺手把住议长脚踝，狠狠把她掼到地上。
    躯体撞击金属地面一声巨响。
    这一下极其手重，但议长几乎没有停留，猛地便飞弹起来。
    她的旗袍已经撕裂了，露出里头穿的淡金色的贴身衣，微光闪闪。
    她的躯体似乎也拉长了几分，宫主个子本就高挑，议长竟然还比她高一个头。
    她毫不停留，向着宫主冲过去，身躯分外迅捷柔软如一只金色豹子，在空中拉过一条流利的弧线，人还在半空，浑身已经散出淡淡黄色烟气，而肘下忽然激射出一道冷光，直击宫主腹部。
    谁也看不出这穿着古典看起来娇滴滴的金发女子，行动起来却像个最凶猛的杀手。
    宫主身影一闪就离开了原地，冷光穿墙而过。一挥手间，那淡黄烟气就化成了黄色冰晶，散落一地。
    烟气散落，宫主反手一拳便还了过去。
    她那拳看起来软绵绵的，毫无劲道，四周空气却似乎微微有些扭曲，墙壁上隐隐生出霜花。
    议长似乎深谙武道，看出这一拳非同凡响，身躯一扭弹开。
    下一瞬她身躯弯折成一道麻花，从一个奇诡的角度忽然就出现宫主背后，反手一肘，又是一道冷光。
    她似学过柔术，身体柔软度不可思议。出手时，整个人像条直立盘旋的蛇。
    宫主眼瞳一缩。
    一直听说，对方武器强大，个人武力却退化许多，最起码不是她们这些武学高手的对手。
    但显然这位不是这样的。
    她是不知道这位在异时代原本就是以武上位，是特种兵出身。
    两个女子，转眼就拆了好几招，一个角度刁钻，柔滑如蛇；一个身形鬼魅，拳风如霜。后者却正好克前者，温度在不断降低，地面洒落无数冰晶，冰晶很快融化，地面变得湿滑，过于寒冷的温度，也令议长的灵活度在降低。
    “砰”一声，议长一个后翻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哧了出去，却反应灵活，趁这一滑，抬手对着宫主就是一枪。
    白光一闪，一条冰龙在半空化为齑粉，宫主的身形在冰龙之后一闪不见。
    下一瞬她落地，单膝跪地，手掌按地，地面冰晶重新凝结，转瞬成剑，她弯身轻轻将剑一推。
    剑顺着湿滑的地面飞快向前，所经之地冰晶寒气被迅速聚集，剑身越来越大，对面墙边，议长脚蹬着墙壁刚刚借力翻身而起，迎面就撞上了一座冰山。
    轰然一声闷响，冰花四碎，议长身形未及撞山而出，一只手已经穿过雪雾，扼住了她的咽喉。
    而此时，被指挥部紧急状态下才能启动的电磁波压迫得动作缓慢的战士们，刚刚艰难地脱下受制的肌肉战斗衣，还没来得及救他们的议长，就被冲进来的大乾军队刀剑逼住了。
    身前有刀剑，脚下还有一群毒蛇毒虫在游弋，所有异时代精英，都脸色苍白，一动都不敢动。
    戚凌和赤雪带着人进来，前者带着大理寺和刑部最擅长刑讯的专家，将人分批带走。
    这边宫主和赤雪亲自剥掉了议长身上那层光闪闪的护甲，又给她戴上渊铁所制的镣铐，亲自看守着。
    过了一会戚凌回来，和两女低声说了几句，宫主看向赤雪。
    陛下不在，目前赤雪是盛都最能代表陛下意志的人了。
    赤雪平静地道：“陛下离开时，嘱咐过婢子，婢子只负责重明宫一干上下的安全，宫内交给万统领，宫外交给戚都督，朝事由内阁和太傅商议决定，涉及盛都存亡的大事，则由诸方共同商议。只要于盛都有利，于大乾有利，婢子都必须全力配合。都督和顾夫人尽管放手去做。”
    宫主想了想，道：“其实我们现在想的不是对盛都有利，而是只要对陛下有利就行。”
    赤雪眼神微带希冀地看她。
    宫主道：“这位应该敌方高层人物，刚才都督审讯了那些士兵，据说他们的主宰者是一个组织，叫管理司，管理司主要分两个派系，一个是将军派，对方的儿子就是死在陛下手中的那位；一位就是眼前这位蛇一样的美人了。双方多有不合。本来我还故技重施，用这女人的性命要挟对方，既然如此，计划就要变动。因为将军一定报仇心切，巴不得老对手倒霉，就算知道这位美人被俘了，也一定不会为了救她答应任何条件。”
    议长听着，立即抬头，恳切地道：“你们明白就好，既如此，你们把我放了，我回去和民众宣讲，和大乾友好合作如何？你看我们的武器和技术何等先进，两国如果达成和平合作，你们给我们提供安居之处，我们教你们最先进的科技，助你们提前进入工业革命，岂不是双赢？”
    “听起来真是件美好的事。”宫主摸着下巴点头。
    议长并无喜色，诚恳地注视着她。
    “可是我们有更好的建议给你哦。”宫主道，“把你留在我们这里，让你享受大乾百姓的热情招待，让你享受和我们陛下一样的待遇。陛下受一道伤，你就受一道，陛下不能睡，你就不能睡，陛下没空吃，你就被动减肥，同时我们也会让你们那里知道，你已经成功带着你的队伍夺取了大乾政权，获得了大乾臣子的臣服，大家准备立你为新的女帝……你猜，你那个死对头将军，还有你们那里的百姓们，会怎么想？”
    议长眉头慢慢挑起。
    半晌她道：“大乾人果然名不虚传，阴险恶毒。”
    “您客气了。”宫主笑眯眯地道，“我们既没有去跨越时空杀人家皇帝，灭人家百姓，抢人家国土，也没有恃强凌弱地用超越对方的武器去强力镇压对方，我们只是对欺负到家门口的恶棍还以颜色而已。我们阴险恶毒，而你们，不要脸皮。”
    她挥挥手，士兵上前要将议长拖走。
    “等等！”
    宫主充耳不闻。
    “等等！”议长双手抓地，赖在地上不肯被拖走，“你不能这样做！”
    她知道这群大乾人做得出来，那么民众会以为她背叛了联盟，将军派系会趁机将她的一切都踢出管理司，民众的怒火会卷向她的属下、亲人、产业……她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
    后悔之前自己明明有机会配合将军对大乾展开严厉打击，她麾下的秘密研究所有刚研制出来的追击炮，可以在输入敌方dna数据后便贴身追杀不死不休，原可以第一时间解决掉那位大乾皇帝，却因为想看好戏，想让将军派系在这场争夺战中吃瘪，从而逐渐失去支持者和议院席位，而选择了冷眼旁观。
    从而错失了最好的机会，让敌人在逃亡和对战中逐渐成长。
    没有人理会她，士兵们冷着脸拖着锁链头也不回。
    议长的双手深深抠进地面，大喊：“别这样！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