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杂乱尖锐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苏棠努力强迫自己从冗长错乱的梦境中醒来,又渴又饿。
勉强睁开眼,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层浅色的薄纱,朦胧看不太清。出租房里老旧的木窗让狂风拍的吱呀作响,摇摇欲坠。
苏棠想揉揉眼睛,在他眼前晃了晃的却是不知名的花瓣。
很不想承认,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花瓣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抬抬手,在眼前晃动的依旧是花瓣。
呆愣了几秒,苏棠震惊的爬起来,而视线只抬高了一点点。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仅剩的力气,又重重的跌回原地。
好渴好饿……
“喵呜——”
迎面泼来一盆水,苏棠动了动,没有那么干渴,隐约看清是他救的那只小猫。
只是,小猫的身形是不是不太对?
小还是小,可它占据了整个洗漱台!
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苏棠仔细观察房间,桌椅衣柜小的像玩具。原本要站起来才能看见的窗户外的高楼,现在直接能看见,但他并没有站起来,甚至连坐都算不上,一睁眼就是这样。
他是坐着睡的?然后变大了?
摸摸床,他在床沿,又是靠墙。一米八的床,他占据了大半,还是满满当当的塞着的。
这是什么概念?难不成他梦游出去大吃了一顿重了几百斤?
“喵……”
小猫歪着头一双幽绿的眸子瞧着他,见他没反应,又伸出爪子拨弄了一下他面前的花瓣。
温热又软软的肉垫仿佛是贴在皮肤上,苏棠还能清晰的感觉到猫毛,跟手掌接触又有些不同。
一个怪异的想法从脑海浮现——
他,是不是变成了一朵巨大的花?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变成了花,叶子呢?
猛然记起房间里还有一面全身镜在衣柜边,苏棠努力挪动身体过去。
原地晃动两下,苏棠顿了顿,试着往上蹦,这次倒是不怎么费劲。
用力伸长脖子也不管有没有,只顾着去看镜子。拼了老命也只看见一两片花瓣,而床不堪重负,一声巨响,床板断裂。
没等苏棠想卡里剩下的五百块够不够赔房东床钱,门外传来咚咚的砸门声。
小猫低声呼噜着弓起身子尾巴竖得老高,紧紧盯着门,随时准备亮爪。
苏棠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许久后那凶狠的砸门声才停歇。
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一句也说不出来。
变成花很难动弹,还说不出话,死不死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像他想的那样,房东进来也只会看见一朵不知名枯萎的花,根本想不到他死了,还会骂他把床弄塌拖欠房租不告而别。家乡那些亲戚在他还了钱以后就没了来往,去年回乡,看他带着年礼过去,一个个大门紧闭装作不在家。
至于父母,早在他十岁那年出了车祸,双双离世。大学毕业半年,交完房租水电卡里只剩下一千块,这个月才三号。
他又脑子一抽花了五百,在雨夜救了一只不知能不能活的纯黑色小奶猫,光是吃饭五百是够的,但这个月公司组织旅游,每个人交四百,必须去。
想到这,苏棠心累的放弃挣扎,望着窗外的雨,又渴了。
小猫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咬着一个目测是他用来洗脸的搪瓷盆放在窗口,接了半盆雨泼在他身上。歪着头看了看,又继续泼。
苏棠有些鼻酸,他没醒来之前小猫也是这么照顾他的吧?
觉得差不多了,小猫把盆甩一边,趴在洗漱台上瞧他。“喵。”
注视着那
双幽绿的眸子,苏棠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他今年才二十三,暂时没钱算得了什么?反正他一无所有,还怕活着?当年车祸,父母的拼死保护,不是让他长大后自怨自艾。
既然他变成了花,一定有办法变回去的,一定有的……
苏棠努力集中精神,慢慢的,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朵盛放的白莲花,别说叶子,连根茎也没有。
头呢?手呢?身体呢?
小猫睁大眼看着床上的大花多了个双眼紧闭的脑袋,继而是身体,再是两条胳膊。
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看见这情景都会喊一句妖怪,可惜,房里只有一只黑猫,还想伸爪戳一下。
再次睁开眼,苏棠渴的不行,声音嘶哑:“水……”
小猫会意的咬着盆给他迎头一盆水。
又缓了过来,苏棠擦了下头上的水,蓦地顿住,垂眸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是一样的白。再摸摸头,没有长出两个脑袋,身体也在……
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腰部以下还是花瓣?
抹了一把脸,苏棠心塞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总归还活着……个屁啊!他这模样出去不得被送进研究所?
有了双手爬起来的动静比较小也更方便,好不容易够到了镜子,心更塞了。
依旧是唇红齿白瞅着弱兮兮的那个他,多了一头长到腰的黑发,只要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他腰部以下是没有的,还以为是在s莲花妖。
没有叶子也没有根茎,只有两根无风自动的幼嫩藤蔓,时不时的勾一下他的脸。
艰难的往底下一摸,苏棠裂开了:“我根呢?”
窗外雨声渐歇,消化了没根的事实,或许是腰部以上是正常人了,苏棠看清救回来的小猫长成了大猫,个头跟个豹子似的。
“喵喵——”
小心的伸手,大黑猫用脑袋蹭了下他的掌心。苏棠有被安慰到,“好兄弟,也只有你不嫌弃我。”
藤蔓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大黑猫,苏棠就看见大猫惊恐的后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他刚才很用力吗?
是的,苏棠把这两根藤蔓当成了他的一部分,只不过有些不受控。
余光瞥见掉落在一边的手机,苏棠艰难的拿了过来,按了按开关,没反应。
充电器在一边,然而没电。
从书桌上把充电宝拿过来,五格电只剩三格。充了一会开机,看见上面的日期懵了。
20x2年,7月……18号?
苏棠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他明明记得睡觉那天晚上是三号,怎么变成了十八号?他睡了半个月?!
公司的人在四号上午给他打过两个电话,之后就没了。
苏棠回想起床榻了后的砸门声,有种不祥的预感。
咬牙拖着沉重的花瓣身体下床,半趴在洗漱台伸长脖子往外看。苏棠住在旧宅区六楼,楼下不远处是停车场,以往总是排列整齐的车东倒西歪,还有被重物砸过的迹象。
明明是从楼上往下看,苏棠却能清楚的看见地上残留的斑驳血迹,路上到处都是,角落甚至还有断肢残骸。
疯了……疯了……
苏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不定这片区域包给某个剧组拍末日电影了呢?那些只是道具之类的。
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旁边的一瓶酱油,从窗口扔了下去。
瓶子落地的声音在下完雨寂静的小区里格外清晰,苏棠往下一看,酱油掉落的地方迅速聚集了一群浑身是血衣服乱糟糟,还有些是断手断脚的……
飞快收回视线,苏棠不敢再看第二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软软的喵叫让苏棠回过神来,脑海中只剩五个大字——
世界末日了!
无力的盯着自己的花瓣半晌,再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苏棠捂着刺激过头还有点疼的心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哭的是一觉睡醒世界末日了,笑的是在这么简陋的出租房里睡了半个月居然没有被丧尸发现,他还作死的蹦塌了床。
如果刚才砸门的是一群丧尸,那他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这个小区里还有活人吗?剩下的人去了哪里?接下来的时间他吃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塞的脑袋要爆炸,苏棠喘着粗气开了下洗漱池的水龙头,缓缓流出来的水是正常的。
他也不敢喝,只把水洒在花瓣上,力气恢复了一点,顺便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苏棠抬眼紧盯着那扇木门,不知道门外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没有腿根本不能走,出去被围攻只有一死,丧尸们可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妖怪。
电话打不通,也没网,外面还有一群丧尸。
想起小区有个小池塘,苏棠缩在角落抱着花瓣认真思考,去那扎根,只光合作用不吃饭的可能性有多大。
万一完全是花的形态,丧尸不咬他呢?
那他怎么下去?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没有腿。
暴躁的拍了下水灵灵的大花瓣,别说,还有点疼,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想想没有头和身子那会,苏棠淡定了,也可以理解为破罐子破摔。
多洒点水,集中精神,说不定还能把双腿给变回来。
但要是有了双腿,腰上还挂着一圈花瓣怎么办?裤子都穿不了,而且……好辣眼睛。
哎,不管了,先把腿给整出来。
在那个玄之又玄的世界,他又见到了大莲花,默默的想自己的双腿,一定要两条腿,别太短,正常的、他的双腿……
巨大的花瓣缓缓合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毛发稀少的长腿。
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后,慢吞吞的从地上坐起来,苏棠觉得他现在就跟童话里的美人鱼刚变出双腿上岸差不多,捏一捏,还挺嫩。
自嘲一笑,爬起来打开衣柜穿上内裤,腿还是酸软不得劲。
苏棠手上拿着衣服,皱着眉跺了跺脚,又尽量声音小的蹦了下,想着应该是跟腿麻了差不多的情况,谁知脚下忽然一空,整个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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