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月色(GL)

美人如花隔云端

女将军收拾好心情,从温泉池子里出来到女王寝殿的时候,殿里的灯火已经熄了。
玲珑奉女王的命令服侍女将军,第一次见女王如此失态,像是耍性子的小孩子,又觉得这样的女王陛下可爱的紧,不再是精美壁画一样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难得的有了一丝人气儿。
玲珑当即吹亮火折子点了一盏宫灯,为将军带路。
“劳烦玲珑姑娘了,就送到这里吧。”
夜间行军已久,女将军在黑暗里也能视物,怕宫灯的光亮扰到女王陛下,拦住了玲珑把自己往里送,
“那将军好好歇息,有什么需要的传唤奴婢便是。”
玲珑双手执着宫灯,谦卑的低下了头。
目之所及,暖黄色的灯火映亮了女将军的寝衣裙摆。
那寝衣,是女王陛下的。
玲珑此前只听说女王陛下和将军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此时此刻,心里不得不重新估量女将军在女王陛下心里的分量。
寻常家的姐妹也会光着身子一起洗澡、互穿寝衣、眠在同一张床上吗?
寝殿的门轻轻被打开,又轻轻被合上。
寝殿门口已经没了女将军的挺拔身影,只余下守夜的侍女,和低头提着宫灯的玲珑。
夜间起了风,鸳鸯瓦冷霜华重。
女王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听到响动知道女将军进来了,也还是没睁开眼。
女将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掀开了被子躺在了女王陛下的身旁。
年少时也经常躺在一张床上,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彼时花骨朵一样的女王陛下现在有了花骨朵一样的女儿。
还真的是,物是人非。
女王想起来和女将军的初见,将军府满门忠烈,死的剩了一个老将军和女娃娃,女娃娃便是现在的女将军。
女娃娃穿着白色的孝衣,气势汹汹的哭着和老将军吵架:“我才不要什么满门忠烈的荣耀,家国大义谁愿意守谁去,我只想要我娘亲和我的姨母们回来!”
老将军也没骂她,扔给她一本《孙子兵法》,让她背熟了再来和自己吵架。
后来......后来老将军仙逝,女将军主动请缨去了边塞守关。
临走时她说,没有人喜欢战争,而战争存在的意义在于“止戈”。
现如今,将军府只余了她一个人......
思及往事,女王没了装睡的心思,在黑夜里睁开了眼,侧过身撑着脸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小师妹,我睡不着,你念书给我听可好?”
女将军躺的规规矩矩的,闭着眼,开口去问她:“陛下想听臣念什么?”
女王眼皮微微撩起,借着宫殿外吊角飞檐上挂着的宫灯的余光,缓了一阵儿,看清了身旁人的轮廓。
素净又英气的一张脸,不娇不柔也不媚,像是月色下的修竹和松柏枝,好看是好看,就是寂寥的有些让人心疼。
“念你喜欢的就好。”
女王伸手把女将军胸前的寝被往上扯了扯,又轻轻的拍了两下。
女将军依旧没睁开眼,女王的声音落下去后,寝殿里有一阵儿的寂静。
许久,女将军清泉一样的声音流淌在夜色的宫殿里。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大唐李太白的诗。”
女王轻轻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东土大唐国土辽阔,人才辈出,不仅有佳句频出的李太白,还有西天求取真经的唐长老......
佛心坚固,不要美人,不要权势,不要自己,西天路离开女儿国后一去不返。
此刻,比起那位已经求取真经成佛的御弟哥哥,女王更在意的是女将军长相思的人在哪里,又是谁在她心里如花隔云端呢?
“是,李太白做官做不明白,花钱大手大脚,诗却是极好的,当世没几个比过他的,后世或许也没几个。”
女将军虽然是在衷心的赞叹一个人,面上表情并无太大变化,连声线都波澜不惊的不曾有起伏。
两个人说开了话,似是又能如久别重逢的故人般叙旧了。
“你过来些,离我近点。”
女王轻轻推了身旁的女将军一下,温柔轻软的力度。
女将军忽然的在暗夜里睁开了眼,如密林深处见到猎物的鸮鹰,灵敏的翻身摁着女王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方才波澜不惊的声线也有了起伏,盯着身下的女王陛下,去问她。
“陛下想要臣离得多近?陛下能不能告诉臣......臣该离陛下多近......臣又能离陛下多近?”
明明身体已经这么近了,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你远在云端呢?
我的美人......我的女王陛下......
我渴望你热烈的爱我,因为爱和死一样伟大。
因为......我热烈的爱着你。
我渴望你毁灭我,也被我毁灭。
世间情爱何其多,我不想在君臣的距离里和你虚掷此生。
对不起,我的女王陛下,我是你众多忠心臣子里的一抹败笔。
女将军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游离,或许自己本不该回来,一辈子见不到人,就一辈子不会失态。
准备翻身逃开的前一瞬间,女王伸出双臂揽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仰起头,吻了吻她颤抖的眼皮。
“你想要离我多近都可以,你得先跟我说你想要什么,我才能给你。”
要挣开女王陛下,轻而易举。
女将军却一动未动。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开口的机会,她并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尽人事之后才能安心听天命。
可有的事,连努力都不知道该怎么努力。
也因此,更加的绝望。
“小师妹?”
女王见她不说话,轻轻喊了她一声。
女将军忽的低下头,吻住了女王陛下的嘴唇。
一点都不温柔的,吸吮着她的唇瓣,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在里面攻城略地,卷走了她口中的津液。
舌尖舔过她的上额,又撩拨着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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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和死一样伟大。
——珍妮特?温特森《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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