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假意

当初才开始筹备工作室时，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发展得这么好，现在光是她们两人，完全忙不过来，她们开始准备招人, 做工作室的人员搭建。
叶自舒掰着手指头数：“运营、客服、后期，首先招聘这三种。”
“嗯！”诗尤点头，“叶子, 你有想过自己以后的发展吗？”
她私心想, 叶子和她一直留在这里, 等后期工作室规模做大之后，她们就是姐妹老板团。
但通过这段时间和叶子的合作，她发现叶自舒的摄影能力和学习能力其实很强，如果一直待在这小小工作室, 总觉得有些屈才。
叶自舒近期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她最初进摄影系，完全是为了许烟川。
到现在这个阶段，通过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工作，叶自舒发现，她是真的对摄影有兴趣，能在摄影中找到成就感。
“我应该会留在这里，但是诗尤，以后等工作室规模起来了，我就专职做摄影吧。”这件事她考虑了很久了。
这个小小的，由她们俩精心制造出的工作室，其实前期的资金都是由诗尤这边出的，而之后每个月的收入，诗尤却主张对半分。
叶自舒觉得这样对诗尤不公平。
诗尤听她这样说，有些疑惑：“等我们规模扩大了，你当然就做专职摄影师呀。”
她果然没理解，叶自舒笑笑，“我是说股份的事。”
诗尤反应过来，她声音有点大，“不行，之前不是说好了嘛。”
别的朋友合作，都是生怕自己吃亏，而她们俩，是生怕对方吃亏。叶自舒笑，“你听我说完，我是这样想的，股份的占比，我这边少一点，然后我做专职摄影师，以后或许会经常去外地学习之类的，会耽误时间。”
诗尤抿唇不说话。
叶自舒又说：“我也考虑到了你，后面招聘专人做专事，你要不要试试当我经纪人？”
诗尤果然笑了。
这段时间，为了赚钱，叶自舒什么工作都在接：拍摄美食、美景、各类产品......
但诗尤知道，叶自舒最想拍的其实是人像。
如果叶子是想做她想做的事，那她身为闺蜜，支持！
“当你经纪人没问题，”诗尤手指蠢蠢欲动，准备在手机上搜索经纪人怎么当，“股份的事别提。”
叶自舒在沙发对角无奈地摇头。
叶自舒安静的那几秒，诗尤已经打开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开网页，手机就传来几条微信。
她哀嚎一声。
“怎么了？”叶自舒抬头去看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
让她提前有个准备。
“明天早上得接一单拍摄，还是结婚照，这单不能推，是我表姐。”诗尤哭丧着脸。
“好消息呢？”叶自舒问。
“只有这一单，我表姐表姐夫都长挺好看的，不用怎么后期修。”诗尤说完，嘴瘪着。
社畜想要完整的休息一天真的好难......
“只有一单？”
“嗯。”
“几点来？”
“早上八点。”
“没问题。”
“呜呜~姐妹我爱你！”诗尤转个身扑到叶自舒身边。
... ...
叶自舒开门那刻，发现灯竟然开着，有一瞬间的惊讶。
进门，屋内却依旧安静到没有像没有人存在一样。
换了鞋子往里走，才看到躺在沙发上、手背放在额头上休息的许烟川。
叶自舒把包放下，轻步走到沙发面前。
客厅的灯光与装修风格统一，是冷色调的白光。
此刻灯光落了许烟川一身，将他本就疲惫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叶自舒缓缓蹲下。
从开始筹备实习到现在，许烟川从以前爱打篮球、爱游泳的大学生，变成了每天都很拼命工作的社会人士。
皮肤也从以前经常被太阳晒的浅小麦肤色，恢复了原本的白净。
脸色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惨白，他唇色偏红，隐隐有种类似西方吸血鬼的美感。
其实叶自舒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让自己那么忙。
后来一想，许烟川本身是很骄傲的人，他应该是习惯性地让自己手里的每件事都做到非常优秀的地步，而不是随意完成而已。
再加上是自己研发的项目，所以会更认真千百倍。
叶自舒缓缓在地上坐下，背靠在沙发垫旁，身后是他清浅的呼吸。
她看着眼前宽阔的客厅，在开足了暖气的空间里，依旧透着丝丝冷意。
这其实根本不是叶自舒喜欢的风格，她喜欢暖光、喜欢买很多可爱的、毛绒绒的家居来让家里变得暖意十足。
但这里不是她的家，除了她的房间，其余几个房间，都没有她的东西。
即使是她的房间，她也依旧没有多做装饰，如所有普通的暂住者一般。
她非常小心地在维护着这一切。
最近好忙，忙到有时候会忘掉一些情绪方面的事情。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与许烟川一起，过普通的小情侣的生活。
一起出门上班、她会做简单的饭菜、下班如果偶尔能碰到个大家都不怎么忙碌的夜晚，一起吃顿不错的晚餐，再看看电影。
偶尔她也会沉溺进许烟川的温柔里。
是的，温柔，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许烟川会和温柔这个词搭上关系。
但事实是，许烟川真的很温柔。
叶自舒回想起见奶奶的时候，奶奶对她说的话，说许烟川如果爱一个人，会真的对那个人很好，说不易交心的人，一旦交了心，就是一辈子。
她偏头，重新看向许烟川。
他依旧沉沉睡着，睡相很好，只睫毛会偶尔轻轻地颤。
在这样一个灯光略显凉薄的夜晚，叶自舒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从前。
许烟川有没有一刻，回忆起当初的打赌呢？
若有，当他回忆起当初，又会是怎样的心态？
他有没有一刻，回忆起最最开始，在雨巷中救过的女孩？
曾经没有心的许烟川，现在与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是习惯，还是真心？
而她，又还要以这样的心态与身份，在他身边待多久呢？
十分游戏，她现在只敢猜测到七分。
叶自舒抬手，揉了揉眉心，她不能再继续这样温水煮青蛙下去了。
许烟川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叶自舒抱膝蹲在地上，眼神茫茫地望着前方。
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感觉出她周围散发的不可言说的寂寞与孤独。
心脏忽然浮起一种陌生的慌乱感。
许烟川不由自主捂住心口。
听到身后的动静，叶自舒很快地调整表情，扭头看他，“醒了？怎么不去房间里睡。”
许烟川开口，因为睡眠的原因，声音有点微微的哑，“本来想等你。”
没想到抵挡不住困意，在沙发上睡着了。
叶自舒浅笑，“我不是说了今天会很忙吗，哦对了，明天诗尤的表姐要来工作室拍结婚照，本来说一整天都可以休息的，早上可能要去工作室一趟。”
他们约好了，这第一次的情人节，四个人一起过。
从实习申请被批准的那天起，诗尤就说想一起在家里吃火锅，但大家时间都没统一，好不容易四个人可以一起休息，择日不如撞日。
“没事，那早上我们一起去？”许烟川笑笑，“我还没认真看过你们工作室。”
刚刚心头的那阵不适感，让许烟川有点不安，突然想要更多地了解她一点。
他起身，把叶自舒拉到沙发上坐下，“怎么坐地上，下个月你又会肚子痛。”
许烟川说的是月事。
叶自舒每个月来月事，如果穿得保暖、不吃生冷，便不会痛，只要一碰生冷，便会痛到整个人蜷缩、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吐。
看，他们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了，叶自舒表面不显，心中惊涛骇浪。
她靠在许烟川肩膀，“有暖气。”她声音很轻。
“地板是凉的。”家里是瓷砖地面。
叶自舒阖眸，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听到他说：“舒舒，你刚刚在想什么？”
叶自舒缓缓睁开眼，抬眸，许烟川正看着她，她笑，两个酒窝深深，仿佛刚刚许烟川看到的面色茫茫的人不是她。
“没在想什么，”叶自舒的声音轻快起来，“就是觉得有点累，发呆充会电而已。”
心头那阵不适散去，重新浮起的，是类似于轻松的快感，许烟川面色也缓和起来，“我们最近的确很忙，”他手臂环住她的肩，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