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直穿吕凰的肩胛。
“小凰!”夜无寐好似才回过神,神色惊恐地扶住了她。
云轻歌也已经扯出了腰际的长鞭,眼见那刺杀的人要走,立刻一鞭子挥出去将他卷住。
男人一身紫色的锦袍,脸上是银质的面具,但身形和身手……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夜无寐也看了一眼被云轻歌长鞭缠住的男人,眼底杀气腾腾。
“左逸轩,是不是你?”他突然开口。
那人身子僵了一下,转头,一剑砍断了云轻歌的长鞭飞走了。
侍卫们也因为突然的变故面面相觑。
青玄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只玉牌,是锦衣卫专用的玉牌,当这只玉牌呈现在他们的面前时,所有人都呆傻住了。
“你们是眼瞎?看不见情况紧急?”
青玄怒斥了一声。
云轻歌看了一眼青玄,冲到了吕凰的马车边。
鲜血染了吕凰一身,同时还染了马车,夜无寐的衣衫和手上全是。
这把剑从身后贯穿了吕凰的身体,庆幸的是,夜无寐没受伤。
“吕凰。”云轻歌发现,这把长剑已经刺中了要害,导致吕凰失血过多,根本救不回来了!
“我,我没,没事。”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见她的唇在动,却没有了声音。
夜无寐的脸色立时覆上了一层哀恸,他将人抱紧,凑到了吕凰的唇边,听她说什么。
云轻歌也忽觉眼前一幕有些刺痛心脏。
她慢慢往后退开一步。
此时此刻,太残忍了。
“我,我嫁给你,是最幸福的……”
很轻的一句话,飘进了夜无寐的耳力。
“你,要,好好活着。”她抬手,想抚上他的脸,可最后手也只能无力地垂下。
云轻歌连忙扑过去,发现……人已经端起了。
她神色一震,身上的血液也好似在这一刻慢慢凝固了。
怎么会这样?!
“小凰……”男人轻声呢喃,垂眸,将怀中没有了温度的人抱得更紧。
血染红他的衣袂,绽放一朵朵令人心痛的血花。
云轻歌神色凝固,心情亦是沉重的。
她不敢说话,甚至怕自己开口说的太无情的话会把夜无寐给惹怒。
滴答——
她听见有泪珠落下的声音,她恍惚抬头,便看见男人抱着尸体……哭了。
心揪了一下。
城门外,守城的官兵不敢吭声。
城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马车带来的喧嚣嘈杂似是消失了,天地间,莫名多了一分苍茫和凄凉。
……
趁黑的夜幕之下,一轮血红的月高挂。
云轻歌让夜无寐先带着吕凰的遗体回天焱处理,她快马加鞭赶往西秦的边界。
她一想到痛失至爱的事情,她忽然觉得心有点痛。
之前的淡然全然没有,现在突然迫切想要见到夜非墨。
她想,如果她再见到夜非墨,一定会先道歉,一定会……
“主人,你别太急,现在大反派他已经到了阮大夫的医馆里了。”
云轻歌猛地抓住了缰绳。
“他到了?”她以为,他会再耗费个三五日才能到。
“是呀,大反派很着急呢,听说小主人中毒了,所以你不要太着急,万一你一个人遇到什么不测。”
云轻歌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楚这系统后面说的话,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赶到西秦。
按照她的路程,恐怕需要明日才能到……
她现在只想要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团聚。
别的事情,她一概不想再细究。
……
西秦的医馆诸多,其中也有一两家是云轻歌旗下的。
如今阮芷玉也帮忙云轻歌的医馆打理,尤其是西秦这边的医馆,所以她长期留在了西秦。
风涯为了能够让阮芷玉接受他,也一直默默守护着她。
此刻,医馆内,风涯面露肃穆。
有人风尘仆仆赶来,他转头看过去,惊喜的双眸闪了闪,“阿墨!”
自从五年前夜非墨死讯传来后,他已经五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
而最近民间都在传夜非墨没死的消息,他还特地向云轻歌佐证了这个消息。
夜非墨看向许久未见的好友,目光沉冽,却比之前更淡定了些许。
“其他事,晚些再说。”他大步走入,看向榻上的孩子,眼底杀气沉沉。
阮芷玉看了二人一眼,轻飘飘地说:“这毒,我没办法解。”
夜非墨瞳孔一缩,惊了一下。
风涯也惊叫道:“为何?你都没办法解?”
“是,我不知道这毒的解法。”
听见阮芷玉那肯定的语气,二人都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难得见一次面的二人齐齐沉默了。
夜非墨走至床沿边坐下,握住了儿子的小手。
小家伙似乎睡得很沉,整张小脸都泛起了淡青色,令人心疼的可怜。
“我带他回天焱。”
“不是,你现在还是尽快等轻歌她来吧,你再把孩子带回天焱又耽误时间,不如先等云轻歌到了。”
“是啊,阿墨,芷玉说的对。兴许娘娘知道如何解毒,毕竟这是小陛下的命,不是闹着玩的。”
风涯说这话时,身侧的阮芷玉听得都十分不赞同。
阮芷玉走到他的身侧,狠狠踩了他一脚。
什么叫闹着玩?
难道夜非墨会拿自己的儿子命来闹着玩?
这个风涯,会不会说话的?
夜非墨抿唇,他握紧了儿子的手,却该死地无能为力。
他气恼的是不是云轻歌,气恼的是自己,竟然太大意了!
“哎,也没什么,娘娘肯定有办法的,我们,我们先走吧。”阮芷玉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连忙拉着风涯离开屋子。
幸而这医馆够大,这间房间是专供给客人居住的。
风涯被拉扯出来,不满地说:“你拉我做什么?我有许多事情要跟阿墨说。”
“你没看到他心情不好?你现在说这些也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风涯垂下眼帘。
确实如此。
只是西秦这边的事情,总得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阮芷玉道:“如今大家都各自为主,左逸轩要想动天焱,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说对吧?”
左逸轩这个人,以前是天焱的丞相没错,也是夜无寐的朋友更没错。
可现在问题是,他左逸轩已经是皇帝了,站在西秦国的帝王之位来考虑问题之后,他所想到的必然跟别人不同。
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大事,谁也拦不住他。
“说的极是,明日等娘娘到来再议。”
听见风涯同意了,阮芷玉才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这个男人有时候挺可爱的。
……
“父皇……”
夜非墨模糊中听见了细如蚊蚋的声音,他蓦地睁眸看向身侧的孩子。
“小羡?”
“父皇……”小家伙声音很轻,若不是在这寂静的房间中,他快要听不见这孩子的声音了。
夜君羡此刻的模样令他心疼。
夜非墨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饿了还是渴了?”
“我想,回家。”
小家伙的唇已经成绀色,明显是中毒极深的模样。
看在男人的眼中,令男人的心揪成了一团。
“等病治好了,我们就回家,乖。”
夜君羡挪了挪小身子,将小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难得地感受到来自父皇的温柔和宠溺。
之前父皇对他也很好很温和,只是依旧带着父亲该有的严厉,此刻只有生病时才能看见他那明显的痛心和温柔。
夜君羡突然觉得,自己这场病生的值了。
“小羡……”男人见他又要闭眼,突然有点恐惧。
他真怕这孩子会闭眼后再也睁不开。
他忽然捏住了夜君羡的小脸蛋,“我给你讲故事,可好?”
夜君羡那快要阖上的眸子在听见他的话后,蓦地睁大,诧异又惊奇地看着他。
原来还会说故事的?
以前母后也会在睡前给他讲故事呢!
“好哦。”他从来没有听父皇给他讲过故事。
夜君羡那病弱的小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笑意。
……
五更天时,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了。
“小羡!”是云轻歌的声音。
她已经是赶路赶得太急,此刻还喘着气,灰头土脸的。饶是如此,也无法遮盖她脸上的着急。
夜君羡本来已经睡着了,但易被惊醒,因为云轻歌的这一声呵斥,他猛地睁开了眸子。
夜非墨也看向了着急闯入的女子。
看见她,莫名的,他竟然心软了一分。
看见她,他也莫名有了一分心安。
云轻歌感觉到男人那灼灼的视线,抬起头,对上他的黑眸,轻问:“怎么了?”
“没什么。”男人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视线。
云轻歌虽然心底有些疑问,但到底是没说,反而大步走向了孩子,看着夜君羡,问道:“还有哪里不适?我给你看看?”
夜君羡乖巧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本来身上难受地要命,脑袋昏昏沉沉,可听见母后的声音后,什么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
“母后……我想要你抱着睡。”
云轻歌的一颗心柔软得不像话,连忙脱了鞋子,爬上去把孩子抱进了怀里。
夜非墨没有说话,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们,心情依旧沉重地无法言喻。
不过一会儿,云轻歌突然转头看向夜非墨。
男人忽然问:“他的毒怎么样?”
“这是一种新配置的毒。”云轻歌颦眉,原本的肃穆变得更加凝重了。
夜非墨怔了怔,随即问:“你这话的意思是……暂时配不出解药?”
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看向夜君羡,眼中涌起强烈的怒火。
云轻歌感受到他的怒意,声音也放轻柔了,“别担心,有我呢,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我解不了的毒。”
夜非墨抿唇。
夜君羡此刻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父母之间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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