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青葱

成王败寇,鸡头凤尾

期中考试的成绩很快下来,在化学课上,打架终于见识到了比排名更恐怖的事情——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朗读排名。
当时班里群响毕绝,唯有曾阿姨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用声音对大家进行精神凌迟。林岫低着头假装在看阳光课堂上的题目,其实指尖冰凉,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全班第一是郭闻浓,当时林岫虽然有些惊讶,但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他。谁爱考第一谁考去。
大家纷纷低下头,但心里想的大概都是一件事:快点出现我的名字吧。
蒋澄班级第二名,学年第六名。对于这个结果,林岫并不是很意外。她早就注意到,蒋澄的物理作业做得特别快,是个深藏不露的学霸。
很快,林岫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是班级第三名,学年第十一名。但是,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唐媛媛的学霸光环黯淡下来,只考了全班第六名。
期中考试的成绩在班里激起一阵不小的浪潮,有对几个人的成绩感到意外的,有根据排名推测按成绩挑座位的结果的。
蒋澄曾经来问过林岫,如果按成绩挑座位的话,她会选谁。
林岫知道,郭闻浓肯定会挑那个考第四名的男生,或者跟他一起玩篮球的男生,现在的情况就是她和蒋澄能够随便挑同桌。如果她不做选择,那么至少同桌也是蒋澄。
其实从初三开始林岫就在思考:在乎排名和成绩世俗吗?
可是,在高中她现,成绩好的好处太多了,能够选择喜欢的同桌算一个,有些同学会高看你一眼,也算一个。
期中考试之后,班里有那么几个对学习执着得要命的女生,就盯上了林岫。
期中考试林岫的文理成绩相当均衡,于是全班最好学的女生拎着物理红对勾飘到她座位旁边,笑嘻嘻地说:“帮我看一道物理题呗。”
她将物理练习册放在易欢桌上,使易欢误会在她跟自己说话,易欢皱着眉说:“可是,我不能保证我会啊。”
女生瞥她一眼,撇了撇嘴说道:“谁问你啊?我问人家林岫呢。”前后态度的转化极为迅,她又趴在林岫桌前,与林岫探讨物理题。
一种畏惧感扑面而来,林岫微微低头,很想要逃避这种感觉。
学习成绩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是生活在校园里的这些学生又是多么容易被一个封闭的教室局限住。实验班,原来是一个撕去表面瑰丽美好的,成王败寇的地方。原来高中并不同初中。
她记得初中的时候,考完试大家转天就忘,尤其是盛之沐,从来不把成绩放在心里。
可是期中考试之后,实验班里的气压足足低了一个星期。许多人变得奇奇怪怪。从那天起,排名前几的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能被找出个理由来。
郭闻浓上地理课睡觉,他们调侃着,人家学霸跟咱们哪里一样,人家不听课就都会。
蒋澄并不像林岫这样是勤能补拙型的选手,她脑子本来就聪明,所以大课间总喜欢拉着林岫去逛操场,旁观者又说话了,“人家是学霸,肯定每天都很闲嘛!”
林岫不知道他们是出于玩笑,还是出于别的心思。但是她不喜欢这样的班级。
没想到的体育课上,女生们依然记着这件事,往退后了一步,正好与林岫和蒋澄隔开半米距离:“我们不是学霸,你们俩才是学霸。”
林岫和蒋澄面面相觑,因为那其中不乏平常与她们聊得不错的女生,
蒋澄悄悄问林岫:“这是不带咱俩的意思吗?”
女生们还在开着玩笑,要和二人保持距离,还认真地对她们说:“你们都是学霸,你们都没有压力,可是我们不一样。”
那些小姐妹们结伴离去,扔下的这句单薄无力的话,经久不歇地回荡在原地。易欢被唐媛媛拉着,不得不随着她们离开,临走时回过头看了林岫和蒋澄一眼,眼睛里写满复杂的情绪。
林岫凝视着她们牵手离去的背影,有一点难过,也有一点如释重负,却又不得不安慰蒋澄:“你别介意,她们只是最近心情不好,说来玩玩。”
她第一次有些鄙视自己的言不由衷,口不对心——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其实内心深处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道不同不相为谋。
蒋澄虽然有些难过,但是见林些难得主动对自己说话,还是冲她笑了,“没关系,我不喜欢她们,我喜欢你。”
或许,蒋澄还不是能与她相交一生的朋友。但是林岫知道,此时唯有她最能理解自己的心境。
林岫握紧了她的手,认真地说:“那就说好了,要一直一直陪着我哦。”
.
午后时分,泡面的热辣味道蔓延至整间教室。郭闻浓还在四处找人聊天,一路聊着,莅临林岫的座位,撑着她的桌子询问:“林岫,你真的不去跟老曾说她少给你算了1o分吗?”
其实英语试卷下来,林岫、蒋澄、郭闻浓聚在一起订正答案,现林岫的化学试卷核分出现了错误,她并不是82分,而是92分。和年级第一盛之沐的化学成绩只差了1分。
郭闻浓的话,如一颗炸弹一般,炸开了湖面的波澜平静。旁观者都震惊地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闻浓愣愣地摸了摸头:“林岫的化学分少算了1o分,本来她才是咱们班第二。”
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出周围人惊愕的情态了。
但是林岫的目光却依然平静如水,她说:“就这样吧。我无所谓。”
郭闻浓夸她是个狠人,其实林岫的脑回路格外简单直接:考个第三都能被无形的压力压迫成这样,这要是再加1o分,她这出头鸟还不得被机关枪扫射死。
再说,这只是个期中考试,又不是高考。家长会要用的排名表已经印出来了,再兴师动众地改根本没意义。
可是,别人却未必有她这样想。郭闻浓走后,林岫的后桌一挑眉,与她开玩笑:“林岫,那17分你不要,给我怎么样啊?”
林岫这才反应过来,她将自己的懒得计较当作知足常乐,但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在别人看来,难免成为一种无声的炫耀。
情急之下,她吐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是为了成绩。”
真心话脱口的瞬间,她知道自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疯子。
坐在旁边一组的男班长瞥她一眼,眼里写满讽刺:“你们不懂,人家那是看不上全班第一。”
“看不出来,分校出来的都能考第二。”
“谁还敢算她的分啊?”
“人家是学霸,和咱们不是一类人。”
……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懂。她所做的那一切,真的不是好胜心切,也不是家庭所迫。她付出的所有悲欢喜乐,寒窗苦读都是她自愿的,只是为了一个说不出口的心愿。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远不足以使她崩溃,只不过从中考到现在,慢慢累积起来的悲伤,终于找到了一个爆的点。
一直默默看着的易欢忽然现了林岫的不对劲,本就正义的她还是出了声:“你们先别说了,午休了。”
班长不愧是班长,她一开口,周遭的喧嚣归于安宁,轰炸林岫内心的声音终于停止。
易欢的声音第一次那样小心翼翼:“你哭了?”
林岫无力地摇头,右手装作不经意间地往脸上一抹。手心凉凉的,沾上的全是泪水。
易欢凝视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丝不忍:“可是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已经红了。”
突然,她不想再忍了——她患得患失了这么多年,哭一场又何妨。
“易欢,麻烦你给我来两张纸,然后就不用理我了。”
易欢把整包纸放到了她的桌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说:“好好好,我不管你了。纸给你。”
林岫哭着哭着就笑了,因为终于能够不顾一切,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那一天,她哭了一整个午自习,脑海里满是这几个月里自己一直在逃避着的回忆。那一天,她终于明白:岁月艰难,但至少岁月里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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