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躯壳

“真的，下个星期一就去报道，是真的！”青麻吉激动地在船舱里面跑来跑去，巴不得旁边以及河面上所有的船家都能听到她的喊声。
“我就说是她对象干的，你们还不信。”东子从内舱里爬到梯子口伸出头来说道，话音还没落一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老李指着他说道：“闭上嘴！别瞎说！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又忘了吗？”这一巴掌差点没把东子打懵圈了，他揉着脑袋喊道：“别打我头！还不让人说话了吗！她上班了不起啊！”说完调头就爬回内舱，鞋也不脱就跳上了床，拽起杯子把头蒙上倒头大睡，在被窝里大声地嚷嚷着，也没人听清楚他在喊些什么。
老李没搭理在内舱疯的东子，她拉住在绕着船边跑马一样撒欢的青麻吉，让她安静下来，拖着她进到驾驶舱，让青麻吉坐在板凳上，老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给我安静一点，别像电打的一样！你这次真要去上班了，可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啊？不就是拿个户口本就行了吗？对了，户口本呢？我去拿。”青麻吉说风就是雨，但是被老李一把拉了回来，按着青麻吉说道：“你急什么急？你给我坐在这。”
青麻吉挣脱开老李的手，点了点头，老实地坐着不动听老李说话，“你要去上班了，我们这两天肯定要去张家感谢人家一下，虽然我们没什么钱，但是意思还是要到的。还有就是你去上班，离码头也很远，而且我们的船过几天就要出去捞沙你也不能回来住，所以你得去你大姐家里住。这两条是最紧要的事情，前面一条等你爸回来了再说，后面一条你就自己去你大姐家跟你姐和姐夫商量吧，搞不好他们你就睡大街吧。”
虽然老李是开玩笑，但是青麻吉知道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确实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不用多想，在城里只有大姐家可以住，她别无选择。这件艰难的事情相比上班的喜悦，青麻吉还是选择积极面对，她自信地说道：“可以，我自己去找大姐，他们家正好有一间小的杂货间，我到时候就睡那里就行，实在不行就睡在吃饭桌上也行。反正过不了多久我肯定能想出来办法找到落脚地的。”
“你自己有考虑就行，一会吃了饭你就去吧。”老李起身去做饭，嘱咐青麻吉尽快把事情落实。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午就去。”青麻吉呲溜一下窜上了自己的床，四脚朝天疯狂左右摇摆着，在床板吱吱呀呀的伴奏声中继续泄自己的兴奋情绪。
“你别跟你爸说，我给你做一条鱼，你一会先吃，吃完就去。”老李头伸进围帘小声跟青麻吉说道，青麻吉高兴得直点头，床都要被她晃荡散了。
过了一会儿，老李把红烧鱼，辣椒炒萝卜干和一碗米饭给青麻吉端到了床上，轻声说道：“你就在这吃吧，把鱼都吃了啊，快点吃。”
“知道了，嗯，这个鱼汤都好喝。”青麻吉用筷子沾了一点鱼汤尝了尝，乐不可支地准备开始享受这一顿没人争抢的大餐了。
“喂！二姐，我可是还在家呢！你偷吃鱼啊，我要告诉我爸！”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青麻吉的帘子，扯着嗓子嫉妒地喊道，老李听到他的喊声走了过来，提着他的耳朵让他滚出去，但是青麻吉这次不想跟东子计较，她跟老李说道：“妈，松开吧，让他跟我一起吃，反正我也吃不完这条鱼。”
老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青麻吉伸手拉东子，她便松开了手，指着东子说道：“你少吃一点啊，你要敢跟你姐抢，你给我试试。”
东子龇牙咧嘴地蹦到青麻吉的床上，看着红烧鱼流口水，青麻吉拿了一双筷子给他，说道：“你吃吧，尝尝这个鱼，我妈烧的真是好吃”。
东子也好久没吃肉了，看到红烧鱼更是馋虫大动，他不客气地就吃了起来，但是吃了几口他现二姐没动筷子，便也自觉地停了下来，嗦着筷子说道：“二姐，你吃啊，你怎么不吃啊？你不吃我可不敢吃了，一会我妈非打死我。”
“你吃吧，我吃着呢。不过等我去上班了，我就能在厂里食堂吃饭了，那里有鱼有肉，我还怕吃不到吗？”青麻吉吃着辣椒就着米饭，满眼开心地跟东子说道。
“那你真是太厉害了，天天都能吃肉。我虽然不能去你妹那种地方上班，但是我以后一定会赚很多钱，自己给自己买肉吃。”东子吃了一根萝卜干，望着青麻吉坚定地说道。
“嗯，就等你赚大钱了，你姐我是赚不到什么钱了，以后你有钱了可得记得给你姐我买肉吃。”青麻吉把鱼脸肉夹到东子的嘴里，笑着说道。
“那还用说嘛，以后我有钱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就带你一个人，大哥他们都不带。”东子嚼着鱼脸肉，骄傲地应许道。
“不给爸妈吃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他们可是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都是给你的。”青麻吉拿东子打趣道。
“你不是废话嘛，孝敬爸妈这些事情还需要说吗？好了好了，我不想吃了，你赶紧吃吧，吃完还有事呢你。”东子含着筷子下了床，转身给青麻吉树了一个大拇指，青麻吉开心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以后，青麻吉把碗筷都洗干净，便出去大姐家了，即使她想到大姐夫滚圆的身材和浑身的酒气依旧不寒而栗，她还是做好了必胜的准备，无论如何她也要赖在大姐家，直到他们两个人都同意自己借宿在他们家里一段时间。
到了大姐家门口，青麻吉刚敲了一声门大姐就来开门了，她看到青麻吉满脸悦色的，就笑着问道：“你怎么了？捡到钱了？”
青麻吉挤进屋里，往椅子上一坐，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说道：“你猜啊。”
“我哪能猜出来，只要你不是偷人抢人就行。”大姐关上门就进了厨房，叮了当啷地一通忙活。
“我不让你猜了，就告诉你吧，我要去机床厂上班了。”青麻吉靠在厨房门框上，嚼着花生米盯着大姐眉开眼笑地说道。
大姐听到机床厂三个字，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身看着青麻吉问道：“你说的就是这个机床厂？机床一厂？”
“对呀，就是这里。”青麻吉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
“你怎么进去的？谁给你找的人？我爸吗？”大姐端着洗菜盆走到青麻吉面前好奇地问道。
“才没有，都是我自己找的。找的是厂长家的侄子张大脸。”青麻吉数着手心里的花生米，笑着说道。
“厂长家的侄子啊？那这肯定有戏。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瞎扯的呢。”大姐回到洗菜池子边淡定地说道。
“那是肯定的，我下星期一就来厂里报道。”青麻吉跑到大姐的身后嘻嘻哈哈地止不住笑。
“那挺好的。那你上班以后住哪里啊？”大姐一边择着菜叶一边问道，可是半天没听到青麻吉的回音，她转身看了一眼，青麻吉站在那扭扭捏捏地晃着，眼睛盯着自己看，嘴巴还憋着笑，“你什么意思？不会你要来这里住吧？”
青麻吉捣蒜一般地点着头，大姐笑了笑说道：“你平时见到你姐夫你都躲得远远的，你现在要来这里住，你不怕了？”
“我，我不怕！”青麻吉给自己打气，坚定地说道。
“行，你不怕就行。等你姐夫回来我跟他说一下，到时候你就在那个小屋子里住吧，不然也没别的地方了。”大姐今天做的是青椒炒芹菜，她一边切着芹菜一边说道。
青麻吉一把搂住大姐的腰，开心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姐肯定会让我住在这里的！”大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给吓到了，差点切到自己的手，她让青麻吉赶紧松开手。
“赶紧松开，松开。我差点切到手。”大姐放下刀，把青麻吉的手给掰开，转过身伸手给她看。
“你切到手了吗？我看看。”青麻吉赶紧抓起大姐的手查看了一番，还好手没事，她才放心了。
“你中午在这吃饭吗？”大姐从青麻吉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继续切菜。
“我吃过了才来的，你做你们两人的就行了。我帮你把这些菜叶子扫了。”青麻吉卷起袖子开始帮大姐干活，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这么早就吃过了啊？那行吧，一会你姐夫就回来了，你要是饿了，到时候再吃一点。”大姐看到青麻吉自觉地开始打扫卫生，脸上也扬起了笑容，她知道这次二妹是认真的了。
“大姐，有衣服要洗吗？你的衣服，姐夫的衣服我可不洗。”青麻吉在厨房外面喊道。
“有几件，你看看，在床边椅子上。”大姐在厨房里面应声答道。
“看到了，我帮你洗了啊。”
“省着点用水，这里可不是船上。”
“知道了。”青麻吉一把把椅子上的衣服都塞到了盆里，蹦蹦跳跳地洗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