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让她在原地等我,我去接她。”
任纾不知所措地将耳朵贴着手机,接着,她听到陈nv士笃定的声音。
“你姐那么大人,别总把她当智障,快去洗个澡,等她回来吃饭。”
“嘀。”
电话被无情挂断,屏幕亮了又黑掉。
任纾将手机放进口袋,失落地站在原地。
她是一个非常喜欢仪式感的人。
她想,她想要做个好姐姐这件事,从开始就这样不顺畅。
她低下头撇了撇嘴,又懊恼自己矫情的臭毛病在一个人的时候暴露无遗。
回程的车打得倒是很顺利,路上也一点都不堵,司机见她闷闷不乐地盯着车窗口望,识趣地没有打扰她。
下了车,任纾才发现天黑得这样突然,花园上空黑黝黝的,只有微弱的光。
正准备拐进小道,她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不远处的小假山上。那上面挂着的几盏路灯闪s在人造喷泉上,一切都是这样模糊,只有他是清晰可见的。
任纾停下脚步,局促地看着那个侧影,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直视她。
只是一瞬,那人就淡漠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任纾叹了口气,好像坠进夏天的夜空。
任绎果然又长高了,任纾低头想着。
没走几步,额头突然撞到一块y而粗糙的东西上。
她“嘶”了一声,原来撞到了树。
她感觉额头一定破皮了,刚想用手m0,额前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拍掉,就见任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
“走路看前面。”他表情严肃。
不等任纾回话,握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任纾已经太久没和弟弟有过什么肢t接触,久到手腕处刚被触碰,就起了一层j皮疙瘩,想要用手挠又不敢ch0u出手。
她低下头,弟弟的手已经长这样大了,可以轻松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心情复杂地侧头看着任绎,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下一秒,任绎就松开了手。
任纾没有察觉,依然沉浸在“弟弟的侧脸原来已经这样棱角分明,不久前还有的脸颊r0u也消失了”的怅然若失里。
接下来的保留项目:她开始自责,如果她没有生病,弟弟一直住在家里,他们不会这样生疏,她也不会这样有负罪感。
“下次回家,你要在机场等我,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任纾脱口而出,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保证不会迟到了”。
半晌,她也没有等到任绎的回应。
或许是黑夜给了她很多勇气,又或许,即使很不习惯,但刚刚弟弟的手有些温暖。
任纾这才发现她的手早已被松开了。
她迟疑地仰起头看着b自己已经高很多的弟弟,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拉住任绎的袖口。
她努力努力忽略内心的忐忑。
“以后别再离开我们那么久了。”
她地说完以后,强装镇定地看着任绎。
任绎额前垂着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在想什么呢?或许他就要甩开她的手,说她虚伪了。
但是没有,没有回应,也没有挣开。任纾给自己鼓劲,细声细语地继续说话。
“你看你一出去就是一个月,就算你中考考很好,也不可以这样,妈妈还有我都会担心你的,你才16岁,又长这么帅,万一人贩子瞧上你,我就再也没有弟弟了,你这样让姐姐担心,知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还试探地甩了甩两人牵着的手。
空气中只有两人的脚和石子路摩擦的声音,但任纾像是听到有人在她的心脏处敲鼓,毫无规律。
她的勇气在任绎无期限的沉默中就快消失殆尽了。
长久的寂静后,空气里传来近乎于无声的“嗯”。
鼓声终于停了。
两人终于走过人造喷泉,一gu凉意浮过。
任纾松开了袖子,下一秒就挽住任绎的胳膊,她的双眼今晚第一次透着无尽快乐地仰视着任绎。
“那说好了,以后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语调也是。
“咱们也得把陈nv士带着,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天天念叨你……”
她在任绎耳边不停说着话,细细绵绵的声音伴着夏夜的微风,像是一层薄薄的纱将任绎整个笼罩,真实又虚无。
任绎推开家门,入耳就是陈nv士的声音。
“我怎么说的?你不让你弟弟一回来就到处找你,是不会甘心的,赶紧都给我去洗手出来吃饭。”
任纾认命地往洗手间跑,任绎换了鞋后在客厅电视底下的柜子里翻找。
陈nv士看他把药箱找出来了,担心地问。
“你姐又g了什么蠢事?”
任绎摇了摇头,找出了碘伏棉签,对刚从卫生巾出来的任纾抬了抬手。
任纾觉得他的动作像是在招小狗,站在卫生间门口,又看了看陈nv士,还是快步藏到任绎身后。
陈nv士简直懒得骂她,见她只是一点小伤,也就往厨房走。
“你不在的话,她就要来揍我了。”任纾坐到任绎旁边,看他手里已经拿了棉签,便把头往他面前伸。
为了转移任纾注意力,任绎平静地应道。
“嗯。”
任绎轻轻用棉签擦她被树蹭破的地方,任纾果不其然地叫了。
“啊,轻点啊……”任纾条件反s地抓住任绎的胳膊。
“你就重点儿,不疼你姐不长记x。”
厨房传来陈nv士毫无恻隐之心的冰冷话语。
涂完碘伏,任纾强烈建议给她头上贴个创口贴,不过被任绎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饭桌后,任纾才发现陈nv士竟然捣腾出了八个菜,但她除了可乐j翅,并没有勇气动其她菜。
任绎长途跋涉,似乎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以后,就放下了筷子。
任纾看沙发上摆着不少包装jing致的礼品盒,他带了好多手信回来啊。
陈nv士收到了一条蓝白渐变的羊绒围巾,他给远在德国的爸爸买了普洱和茶具,正巧过几天,陈nv士就要去德国看爸爸了,可以顺便带去。
然而,任她如何眼巴巴地望着任绎,任绎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她盼来盼去,怎么也等不到自己的礼物,又不敢对任绎生气发火,最后怏怏地上楼了。
“夏天给人送围巾,他真的脑子有问题,我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她一边爬楼,一边自我宽慰。
可是连不在场的爸爸都有礼物,却没有自己的。她委屈地想,要修复她们之间的姐弟情,真是道阻且长。
任纾和任绎的房间都在二楼,但这是第一次任纾经过弟弟的房间,不带着自责、思念的情绪。
他都不给她带礼物。
她沮丧地往自己房间方向走,没成想看到自己的房门口摆着一个粉白的大盒子。
她的手b她的脑子转得快,笑着抱了盒子就进了房间。
还没拆开,任纾就闻到一gu淡淡的桂花香。
这个季节还有桂花吗?
她小心翼翼拆开了外包装盒,打开一看,是一个长款钱夹。
她将钱夹拿起来嗅了嗅,明明是皮的,皮革味却很淡,仍是她喜欢的桂花味,她用力地嗅了嗅,直到整个鼻腔都是桂花的香气以后才满足地笑了起来。
她将这钱夹仔细看了看,没看到标签,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不过她不在意,这是任绎给她的礼物,她已经两年没收到弟弟的礼物了。
一想到刚刚任绎就看她一个人在那里自怨自艾竟然什么都不说,害她以为只有她被孤立了。
她又气又笑地床上滚了一圈,最后满足地搂着钱夹睡着了。
尽管隔音很好,但任纾动静这般大,隔壁的任绎自然是听见了。
她很喜欢这个礼物。
任绎躺在这张并不熟悉的床上,转过身盯着两个房间共同的那面墙,任纾的动静就像一颗颗滚动的珍珠,洒落在她静谧的房间里。
直到隔壁屋里终于静寂无声了,他才闭上了疲倦困乏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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