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之离卦

第一章(二)

「唐知秋,你居然把这脏东西带进家门?」
高八度的声音仍然略显低沉,仍在襁褓中的离卦张着大眼,听着一段令他不甚愉快的对话。
「阿瞅,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唐知秋,马上把这脏东西送走,我不能容忍让这脏东西跟我两个儿子住在同个屋檐下。」
「但是我答应他娘亲会好好地照顾他。」
「唐知秋,别忘记那两个儿子也是你的孩子!你要孩子们跟这麽危险的东西一起生活吗?」
「他只是个娃娃,能多危险?」
「就凭它是那种鬼东西的孩子,你说它会有多危险?」
「我相信这孩子不会伤人,你也应该这麽相信!」
「放p!」
一阵陶瓷碎裂的声音传入离卦耳中,他看着巨大的手掌朝自己脑门拍来却无处可逃,幸亏另一人早一步将他揽入怀中,好让他能看清楚这个开口闭口就唤他脏东西的「男」人。
这人足足高了唐知秋一个头,虽不如唐知秋俊美,看来也是个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青年,相b之下,反而是唐知秋多了一分y柔,不如那男人俊朗。
「阿瞅,你做什麽?」唐知秋惊恐地掩住他的双眼,却挡不了如针般锐利的杀气刺得他连心都疼了起来。
「做什麽?当然是杀了这脏东西,省得脏眼。」
「阿瞅!别太过分了。」
声音低了两分,唐知秋虽不到动怒,却也在语音上表现出自己的不悦:「这孩子是托付给我的,他si即是我失信,就算你再怎麽生气也没用,我不会让你动他一分一毫!」
「唐知秋!」
「你为什麽反应这麽大?这不像你,阿瞅……」
「……」
「你、你别哭啊!」
手忙脚乱地被扔到桌上,他从缝隙中窥见掩面哭泣的阿瞅,以及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对方的唐知秋,静静地看着这两人、听着这两人的对话。
「阿瞅……」
「我要离开你了,唐知秋。」
幽幽放下双手,脸颊泪痕未乾,但阿瞅的表情却木然又坚定。
「离开?你──」
「师父已经算定他会在六个月後归位,运粮g0ng内五个备位之中,师父已经决定让我继位。」
「让你继位?可是你不是破戒跟我生了谷月跟荆棘,也说了你师父在五个备位中最不可能让你继位,在你师父归位後,你就会以我妻子的身分回到唐家,跟我厮守到老──」
「知秋,已经定了,是我……我早就知道……只是我不接受,一直在做无谓的挣扎。」
「一定还有其他方法,一定还有的。」
握紧阿瞅逐渐冰冷的双手,唐知秋看着阿瞅别开了头,ch0u出了他yu温暖的掌心。
「我什麽方法都使尽了,还是躲不过,这是天命。」
翻开掌心,看着刻镂在掌中的纹路,一条一条纵横交错,织出他预料中的人生,所以他挣扎、他反抗,却逃不过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一切──他,就是下一任神算丑。
「你要放弃了吗?这不像你。」
「那什麽才像我呢,唐知秋?」
阿瞅猛地起身,远远高出唐知秋一颗头的他,必须低头才能直视那张b他更有勇气的脸庞。
「当初我已经警告过你,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被当成男人养大是有原因的,你不听,我也想反抗那该si的天命,所以我才和你在一起,但那又怎样?到头来改变了什麽?只是拖累了你、可怜了小月与阿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
唐知秋看着阿瞅越说越失控,一把掩住了他的嘴,只因他不想听他说出那句伤人的话。
「我不後悔,阿瞅,我一点都不後悔。」
蕴在阿瞅眼中的泪水滴滴答答地直落,浸sh了唐知秋的手掌。他移开掌心,垫高脚尖,在阿瞅唇上一啄,这吻再没有以往的甜蜜,只有咸苦的涩味,但就如唐知秋所说的,他并不後悔。
「你也不该後悔,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任何事情会改变这一点。」
「即使我从来不在人前亮相?即使小月跟阿荆一直被当成你从外头认养回来的孩子?即使继位之後,我只能跟你做兄弟,再也不是你的妻子?」
唐知秋摇摇头:「我ai的是你,不管你变成什麽样子,我都会一样ai你,所以我不後悔,我只求你,不要从我跟孩子们眼前完全消失不见。我们还有六个月,答应我,好好把握这六个月。」
阿瞅看着唐知秋,叹了一口气:「你想做什麽?」
「六个月!我们再生一个孩子!我不相信你怀着我的孩子,那帮太虚十二g0ng的老怪物们还敢让你继位!」
「你以为这招我没想到吗?」阿瞅拉着唐知秋的手,轻轻按在自己不甚明显的小腹上。
「师父延後六个月归位就是要等他出世!」
「你──」
看着瞠目结舌的唐知秋,阿瞅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暖笑容:「跟你第三个儿子打声招呼吧,唐知秋。」
「所以──几个月了?」虽说已是第三个儿子,但唐知秋仍乐得像个初获麟儿的父亲,笑得灿烂开怀。
「三个月……所以我才不能让那脏东西待在唐家。」音调一沉,阿瞅望向那仍在襁褓中的婴儿,严肃地对唐知秋说道:
「小月跟阿荆够大,知道该如何自保,但这孩子还小,那脏东西待在唐家,我不可能放心。」
唐知秋迟疑了。
再怎麽说,他也不是不知道离卦的来历,他也望向躺在桌上的离卦,两只大眼骨碌碌地转着,纯真无邪的模样却无法让唐知秋忘记,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可是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其他人……在我身边,若有状况才方便处理。」
「那只剩下一个选择了。」阿瞅的眼神冷酷无b:「让他住在地牢,一辈子都不放他出来。」
「阿瞅!」
「若是他跟他爹是同样的东西,你的武林能还能承受多少腥风血雨?我们的孩子又岂能与他住在一起?」
「可是──」
「你没有亏待他,知秋,若他在别人手里,别说小命不保,我看要留全屍都很困难,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阿瞅走到桌子旁边,直视着仍盯着自己看的离卦,虽说孩子如同白纸,应当纯真无邪,但他却只在这孩子眼里看见洞悉一切的邪恶。
「这脏东西不能留,若你y要留他,那他一生就只能住在与他般配的y暗地牢中。」
离卦不懂害怕,却在这高大的y影下,发出了他此生应有的第一声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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