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惠是位老师。
在台湾当老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读的是师范学院,教职也考过了,但要在大城市里拿到一个正式且固定的教职很困难。所以她且战且走,也就是所谓的流浪教师,近几年都在城市边缘的小学校教书。
她已经当了很久的流浪教师。这次申请到了一个滨海小镇的小学当一学期的代课老师,如果表现好的话应该可以连下学期也继续待在这个学校。
刚到这个小镇时,简明惠是很兴奋的。腥咸的海风,漂亮的小镇有一些荷兰风格的老建筑,离镇中心很近的距离就有几间大学,这是个学术气息浓厚的可ai小镇。
而且这里的空气很新鲜,镇民很友善,她初来不久便喜欢上这个纯朴的小渔镇,如果可以,她还想多待几年呢!
直到开学当天,当她看到学校的老师後,她才警觉到这个学校和其他小学不同的地方。
国语老师是某种昆虫妖怪、社会老师是猫妖,t育老师也有着浓重的妖怪血缘,就连校长都是半妖,这个地方是怎麽回事,这里莫不是妖怪的治外区吧?
但学生大多都是普通人类,偶尔混杂了几个混血的孩子也都还未觉醒。她小心地和妖怪老师们保持距离,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总之,她喜欢当老师也喜欢小孩子,所以她希望能够平安且平静地度过这半年,她不想和学校的妖怪老师有任何牵扯。
她代的是低年级的数学课以及中高年级的自然课。数学并非她的强项,但教学本来不是依照教师对於科目的专业程度而是经验,就算大学的数学教授来小学教数学,也不可能b有经验的小学教师教得更好。
简老师一直到任课前才知道自己要代的是什麽课程。这所学校的自然老师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他原本一个人得负责所有年级的自然课,但近来身t实在支撑不住,学校便找她来分担自然老师的一部份课程。
小学每个年级各有两班,每班各有约三十位学生,这样的教学排程对她来说并不算重,b起其他老师每周超过二十小时的上课时程,没有导师职也没有行政职位的她确实轻松许多。
但她实在是个用心的老师,她没办法轻松上完课便走人,她开始关注一些跟不上进度的学生,或是班上让人头痛的孩子。
有些孩子总是没吃早餐便到校,她发现後会偷偷替孩子们准备早餐。她心疼一些家境贫苦的孩子付不出营养午餐钱,她甚至会替他们私下代付餐费。
她就是喜欢孩子、就是没有办法坐视孩子跟着父母辛苦。虽然她知道这里大部分学生的家庭都靠海维生,有些孩子从小就是野大的,家里孩子太多父母也管不到孩子的学业,其他老师对这些不上心的孩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就是没办法管住自己。
每个班上总有几个因家庭因素而跟不上进度的孩子。他们被问到为什麽功课不交、问题不会做的时候,总是苍白地垂着小小的头颅,倔强地盯着空白作业本一语不发。其他老师遇到这样的问题儿童总是骂个几声打个几下就过去了,多个几次,就是再有心的老师也都会放弃班上的黑羊。
但她就是放不下。
开学没多久,她便会在下课後仍留校替这些孩子温习功课,或是手把手地帮他们将当天的作业做完才放这些学生回家。其他老师总笑她傻,说她在浪费时间。
在那些老师看来,她或许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青春——有时她花了一整个钟头盯着讨厌数学的孩子,一加一等於几问了几十遍,孩子只是瞪着数字像有深仇大恨;有时盯着大一点的孩子背九九乘法表,孩子背到快哭了她也只能继续b下去——她做着没有人喜欢,会被其他老师嘲笑、被孩子们讨厌的工作,但她仍会一直做下去,直到这些孩子不再讨厌学习为止。
她其实已经当了很久的国小老师了,她不是那种莽撞、有着一腔容易冷却的热情的实习老师,如果她凭的只是热血是无法这麽多年都始终如一。
她只是将自己当成是母亲。这些孩子的母亲。
说来悲哀,她很喜欢小孩,一直想要拥有自己的一窝儿nv,但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被男友b着堕了胎,从此她再也怀不上孩子。她伤心了很久、痛苦了很久,直到开始当老师之後,她便将所有的孩子都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顿时她的世界便开阔起来,她不再纠结,是这些可ai的孩子将她从不孕的地狱里拯救出来。
没多久,一位三年级的小男孩引起她的注意。
这名叫王立强的孩子在小学里是以顽劣出了名的。他是天生的孩子头,特点是喜欢捉弄老师,初次上课便被他在讲桌里藏了只青蛇当作下马威。当然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老师,跟他来来往往地斗个几次後,这孩子却在要求留校辅导的时候无视她的要求,几次被放鸽子後简老师才向他的导师询问这孩子的家庭状态。
「王立强?」他的班级导师吴老师一听到这名字就皱起眉头:「简老师,我知道你是个好老师啦,但这个孩子没救了,真的别管他了。」
「请不要这麽说,王立强这孩子只是……」
「唉,简老师你不知道啦,王立强没有父母,在那间育幼院里又没有得到好的教养,就是在育幼院里听说也是让人头痛的小霸王哩!」
「育幼院?」她蓦然心头一紧,原来如此。
「不对、不对!」旁边的t育老师忍不住cha话:「不是所有育幼院的孩子都失去双亲,那个王立强的父母还在啦!他只是因故被寄养在育幼院的孩子,很多孩子都是这样的喔!」
「可是他被丢在那间育幼院已经三年了,据说他的父母从来没有来探望过他,只是定期将钱寄到育幼院罢了……我想他虽然调皮捣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但心里其实很着急的吧?」
吴老师按着额头思考:「话说,这里很多学生都是那个育幼院的孩子喔,听说是私人开的……至少有七、八年了吧?但关於育幼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简老师点了点头,她知道该怎麽做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要家庭访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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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幼院离海滨很近,近到可以听到海的声音、闻到海的气味。育幼院隐在树林里头,从大路转进叉路後是一段长长的向下斜坡,而在斜坡的尽头便是栋三层楼高的大屋子。
当她的机车停在大屋前,凶猛的狗吠声吓得她几乎就要跳上车逃跑。她最怕的动物就是狗啊!
她定神一看,那是只成年狼犬,虽然狼犬被绑在屋子的另一侧,却仍是猛力拉扯粗大的狗链往她的方向扑扯,尽力做好守看门的责任。
牠的狂吠很有力量,每击都打在她心头。正当她要跑不跑的时候,一位中年妇nv开门探头骂了狼狗两声,这才远远地挥手要她过去。
「我、我是王立强的老师,我想跟这里的负责人聊一聊。」她在门口表明身份,因一旁的狼狗不停吠叫又不自觉往旁跳了一步。
「原来是老师,对不起啦!小黑绑得好好的不会伤人,你会怕就先进来再说吧。」妇人将门拉得大开让她进门。
中年妇人引她到客厅坐着,外头走廊上有几个孩子笑着跑过。
「我给老师倒杯水,老师等一下喔。」中年妇nv转身离开。
她特地选一大早没有课的时候过来,孩子们都还在上课,她想这样就不至於会有家长将孩子叫出来当着家访老师的面挥鞭子如此尴尬的场面出现。
她等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小头从另一侧的沙发底钻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很小的孩子,约莫还是幼稚园大小吧,也只有这麽小的孩子还钻得进沙发底。
「小朋友快出来,你为什麽要躲在那里?」她尽量用最和蔼的声音问,但那孩子还是因此退却,小头颅又复消失沙发底。
她蹲在沙发前对着沙发底伸手:「出来吧,地上很脏,阿姨是老师,不要怕。」
过了许久,一直等那位妇nv上了茶又离开後,那个孩子才像只怕生的猫一样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简老师将小nv孩轻轻抱住不让她逃跑,只见她一头过肩的长发乱糟糟的还缠绕着蛛网,小脸也是脏兮兮地沾上沙与灰尘,一双杏仁状的眼睛却很明亮,她的瞳仁是漂亮的茶se,晶亮亮的像是眼中藏了无数星尘。
她拿出手帕将小nv孩的小脸擦乾净,露出底下晶莹洁白的肤se,小nv孩的脸颊还因紧张而透出淡淡的苹果红。简老师将她的头发用手指梳理好後,不禁看得呆了。
在乡下,哪个男孩nv孩不是将小脸晒得红通通的,每个人都一身的黝黑肤se,哪有人像她拥有牛n般雪白的肌肤,就是粗布单衣也像一尊手工jing致的日本娃娃。
小nv孩被她这样环抱着很不自在,却又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简老师笑了笑,一面将她放开又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塞在她手里。
「你叫什麽名字?」
「阿、阿华。」小nv孩像只好奇的鸟儿,侧头看着手中的糖果,微带困惑地。
「你今年多大了?」
「六岁。」
「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吧?」
眼见小nv孩点了点头,她又问:「为什麽要躲在沙发底下?」
阿华低着头不说话,她这时也注意到了,小nv孩的脸上和手上都有被y物划伤的痕迹以及乌青。
「是不是其他的孩子欺负你?你躲在沙发底是为了躲欺负你的人?」她感到很心疼,为什麽这麽小、这麽可ai的孩子会被人欺负?
「我没有躲起来,只是觉得很吵而已。」她是个骄傲的孩子,抬高了小头颅纠正道:「然後,我只是不小心睡着。」
「好、好,你只是不小心睡着……」她还想说些什麽,小nv孩却像只兔子轻快溜走。
同时领她进门的中年妇nv又出现,说是他们的院长身t不适请她改日再来,於是她约定了回访的时间。
第一次的家庭访问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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