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种田的嬷嬷gl

这就是嬷嬷生存守则!

这就是嬷嬷生存守则!
冷宫里关了一个前皇后,这位皇后在很早很早以前便被关了进来,早得可能连老皇帝也忘记,自己竟还有这么一位皇后。老皇帝有过很多皇后,所以我明白,当上皇后也不一定是好事,这么多的前皇后,都被扯了下来,只她被关进了这里,其他的都已经死了。我不曾见过她稳坐高台威风八面的样子,我只从刘嬷嬷口中知道,她还没当上管事的时候,前皇后就住进了这里。
一个曾经当过皇后的女人,总有她可敬的地方,刘嬷嬷交待我好好照顾她,她也许会教我很多。虽然在这里,她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她的家族倒了,皇帝不够爱她,她作为一个家族的标志,便倒在了这里。皇宫里变了天,宫外却还是宫外,依旧明媚多情,嘲讽着宫里可悲的女人。再如何风生水起,她们能管辖的,仍只有宫墙以内狭小的天际,甚至连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不了。她疯过,疯了好几年,但屋子再挤也不会处死她,毕竟她曾是皇后。后来她又好了,似乎在某一夜想通了很多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过上了安生的日子。众人供她如一尊菩萨,但不是皇后。
我常去看她,她说:“你小时候也来过,那时候你还那么小。”她比划着高度,继续对我说:“后来你不来了,但当我再次看见你,你似乎不一样了。”我告诉她,十四年前一觉醒来,忘记了许多,也悟到了许多。一切只在一夜间,我便长大了。她会笑着回应我,的确只是一夜的功夫。
如果我不知道她是前皇后,一定会以为她是个从来善良的女子。皇宫里不存在善良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女人。她没有了权势,也没有了欲望,一夜之后,便得通透。她说她十八岁的时候,当了皇后,二十三岁,便入了冷宫,已在冷宫里住了三十多个年头。她的眼角早有了细纹,自十四年前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便有,但之后就没再变样,十四年里仍是那个模样。那时候的年纪,她算得上有些老,但配上现在的年纪,她很年轻,甚至愈发风韵动人。她说那些皱纹是疯了的岁月里喊叫的结果,自此我便再也不曾大喊大叫。我怕哪一天,我比她还老,那个时候,我一定会诅咒那个可恶的作者给了这样一份吃力的差事。
冷宫不安生,困惑的时候,我便去找她,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前辈,虽然洗净了心,却没有洗尽脑中的计谋。她说我不够狠,但如果狠够了,也许便不再愿意与我交谈。
起了床,收拾打扮了一番。作管事嬷嬷的不需要多么美艳,却终究不能太过丢人现眼,这是嬷嬷们的规矩。我每次起床照镜子,便觉得镜中的面孔愈发的熟悉,也愈发的陌生。似乎正与我那个险些遗忘的前世一点点靠近,每次只会改变一点点,我想,如若再过上十四年,我便是当初那个我了。
下午要开会,太后主持,皇后贵妃旁观,各宫管事嬷嬷们集体参加。管冷宫的就是好,住在最角落的地方,开会也站在最角落的位置。这样不容易引人注意,也不容易死。有时候,甚至可以趁上头不注意搔搔痒,打个哈欠,每每都会有一种奇妙的成就感。但管冷宫也有不好,管的人最多,地位还不高,毕竟里头没有个像样的主子,出了冷宫到哪都得点头哈腰。幸而老皇帝还懂得疼惜美人,就算打入了冷宫也是好吃好喝好住,那自然是不可能。但一般官宦人家的水平还是舍得供的。否则有伤风化,还坏了他的珍藏。
想起小路子替我从宫外买了几本佛经,前皇后喜欢这些,便为她送去,顺便一起吃个午饭。
“蓉姨,我送经书来了。”我敲开了她的门,笑着喊她蓉姨。冷宫里没有唤人的习惯,做嬷嬷的一般都直接喊人名,因为资格够老,地位够高。而对她,我一向用蓉姨称呼,别的称呼,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小北啊,用午膳了么没有就一起用。”她接过我手里的经书,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心地放在桌案上。她仍是叫我小北,没有因为我的升迁叫我柯嬷嬷。她说这个称呼奇怪得很,让她觉得自己在跟老人家说话,乱了辈分。
有时候我真能感觉到她是块当皇后的料,天生的,强生的。这冷宫里除了她,谁不是叫我柯嬷嬷……就属她胆子最大。不过这世界还真怪得很,为毛管事的就得叫嬷嬷,真是可笑得不得了。
“上回给你找的你都看完了”我不客气地坐在饭桌前,全是素食,可以减肥。近日贪得有点多,吃得有点好,养了一圈游泳圈,身材岌岌可危。
“佛经是个好东西,反反复复看,修身养性。”她坐在我对面,为我拿了碗,添了饭,备了筷子与茶盏。
“我听说西方有人早早地也在研究天、地、人,他们称之为哲学。研究哲学会疯,研究佛学会静。”我顿了顿,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疯这个字眼,该是她面前的禁忌。
她却不以为意,为我夹了一筷子青菜,笑我胡说八道,说这里就是西方。
我不会对她说地球是圆的,不会对她说西方的西方会是东方,不会对她说跨过大洋还有其他大陆,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谁知道他们称为月亮的那颗大星星是否真是我们所说的月亮!这一切都是作者那家伙理的糊涂账!
我呵呵一笑道:“昨日我又做梦了,梦见了不一样的西方。那里的人与我们有不一样的颜色,皮肤、头发与眼睛,他们说着奇怪的话,唱着奇怪的歌,跳着奇怪的舞,穿着奇怪的衣服,研究着奇怪的文学,但他们与我们一样,活得并不自由。”
“有梦很好,我已经太久没有做梦了。”
现在的她是个好人,与世无争,我曾经以为她会是我等待的人,后来才发现,她于我亦师亦友,更似亲人。我只与她这般安静地说话,进了这个门,我是有着古怪心思的小北,出了这个门,我变回了那个眼高于顶的柯嬷嬷。
吃完了饭,我便走了。她看她的经书,让我有空常来。
路过竹亭,看见四个女人凑成一桌正打马吊,两个没疯的妃子与两个没事的宫女。我嫉妒地多看了几眼,恰好被坐东面的宫女瞧见,这姑娘好像叫什么冬婷。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柯嬷嬷,要……要不要打马吊我让您。”
我嫌弃地瞪她一眼:“本嬷嬷可没那么闲。”说完,便一甩头快步离开了。回屋又打理了一番,补了妆,施了粉,让自己看上去老一点,年轻的嬷嬷在外头吃不住,何况还是个管冷宫的。从抽屉里翻出一条惨白的小素帕,与我姐常拿出来得瑟的那帕子是同一款,她拿这帕子调戏姑娘,我只能拿它战战兢兢地擦冷汗。
准备好了一切,我便迈着大碎步赶往了开会场所凤仪宫。不是太后住的地方,也不是皇后住的地方,大人物讨厌人多扰清静,便建了这个宫,专门拿来开大会,赐名凤仪宫,展现她们作为国凤的仪态气场。
我来得还算早,这也是刘嬷嬷教的,冷宫管事不好做,需得尽一切可能发展人脉。刘嬷嬷的确是个强人,委屈了她一直掌管冷宫,当年她攀了几个重要宫殿的管事为金兰姐妹,有太后宫里的卫嬷嬷,皇后宫里的曲嬷嬷,御膳房的二把手高嬷嬷。现在她们都是我干妈,有事儿好说话。待她们也离了宫,我就得与她们的下一任管事攀金兰。我早早地在侧门口寻到了自个儿站的位置,最角落,对应了常青宫的名牌。一有人进来就得上前打招呼,套套话,热络热络感情。对了,冷宫不叫冷宫,很讽刺地取了个常青宫的名字,皇宫外的人不知道,皇宫里的人却是明了。这里有皇家的丑闻和罪恶,光起个生机勃勃的名字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发点银子让里头的人真正的生机勃勃起来。
等了半个时辰,总算是迎来了各位大人物。我的几位干妈都站在最前头,早已打过了招呼,还邀我有空去串门儿,自然是随口说说的。大人物忙,大人物的管家更忙。
皇太后,十四年前她就是个老太太,十四年后她成了更老的老太太。人老了,思路还清晰,只可惜说起话来越发的慢条斯理,又慢又啰~嗦。我记得去年中秋前夕,她开大会用了一个时辰,可今年,同样的事,她居然活活讲了两个时辰!节日的事情,冷宫自然用不着多掺和,发点奖金,领点生活用品,中秋便过去了。我站在那里,暗暗打着哈欠,困得泪眼朦胧,不禁流下一滴真心泪,真心想睡的眼泪。
皇后是个年轻的皇后,二十五六,雍容端庄,正坐一旁,一言不发,只拿好看的眼盯着底下众人。我看得出,她一定是太过寂寞,因为冷宫里寂寞的女人疯了之后,也会摆出那种表情。她的身后坐了几位贵妃,贵妃都是受宠的女人,容光焕发,春风得意,但我真不知道她们在得意什么,被那么个老色鬼宠幸,有什么好的
我站在嬷嬷的海洋中,或者说,我在角落望着嬷嬷的海洋。她们都老了,数我最年轻,我在脸上大肆渲染,总算能与她们拼上一拼。看嬷嬷是个有趣的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可以幻想她们年轻时候的样子。她们穿的黯淡裹得严实,不能抢了主子的光。有些嬷嬷的手上有茧子,奇怪的茧子,我怀疑那是时常拿针扎人给磨的。照理说管冷宫的嬷嬷也配有这武器,但我怕扎了自己。
会总算开完了,大人物们撤了,我们作嬷嬷的也终于可以撤了。嬷嬷是古人,宫里的古人,现代人开完会就抱怨几句,嬷嬷们却万万不敢,所以我也不敢,没气氛。
我走在回冷宫的金光大道上,甩着素帕,迈着轻松的步伐,那才是我现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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